第3章 3
楚江走了。
他來照顧我片刻就有手下趕來說忘川河水逆流，需要處理。
他聽到後急匆匆的離開，只留下胭脂與糜爛混合的味道。
我怎會不知這是一句謊言？
可不管是楚江忘記還是灼華挑釁，都與我無關了。
我靜靜坐在桌案前，抬手將屋內關於我和他的東西盡數銷燬。
看著那些沾染著我和他記憶的東西一點點被吞噬粉碎，直到消失殆盡。
最後只留下信封一角。
上面留存著模糊的字跡，我卻只一眼就背了出來。
【盼妻歲歲平安，吾亦常伴。】
我苦笑一聲。
短短兩句話，到頭來卻沒有一個實現的。
幸好，還有兩日我便能夠解脫，回到屬於我的地方。
想到這，我心底有了些慰藉。
而在這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直直射入我臉側的木柱之上。
我蹙眉轉頭，卻見上面綁著一張紙條。
雖然心中隱隱有了預測，可打開後看到上面的字跡，我還是控制不住的心頭一痛。
【池月，你以為楚江真的愛你嗎？他和你不過是虛與委蛇，你們的寢殿，桌案，連浴室都有我們留下的痕跡。】
【他最喜歡親吻我的大腿，雙手虔誠的捧著，他有對待你這麼細緻嗎？】
【你都不知道，楚江聽到我懷孕了有多麼高興，為我放了滿魔都的煙花，只為博我一笑，你看你都要病死了，一聽我不舒服還是屁顛屁顛的就跟來了，你拿什麼和我比！】
我眼睫輕顫，苦澀之味在口中蔓延開來。
殿外絢爛的煙花緊隨著迸發於天際，響徹雲霄。
往日為我慶生的煙花，在我彌留三界的最後一天燃盡相送。
只是它們已不屬於我。
那天上的煙花，一朵又一朵，像在我心口炸開一般，將我的血肉炸開粉碎。
我呆呆的枯坐閨房，從黑夜到白天，又從白天到黑夜。
今日便是忘川發作的日子，本以為等不到他了，卻不成想，深夜裡楚江挾裹著一身涼氣推開了殿門。
他小跑進來，雙手攥住了我的手，滿眼關切。
【阿月，你身體如何了？今日是你生辰，我們約好一起去看忘川花開好不好？】
我沒有回答，眼皮懶懶的抬起，最後目光落在他紅腫的嘴唇之上。
那裡破了一塊皮，是被咬破的。
楚江意識到用拇指隨意一擦，怕我起疑趕忙解釋，【去忘川加固結界，不小心被野貓撓了一下。】
說完小心打量著我的神色。
而我只是疲倦的閉了閉眼。
今夜便是忘川發作之時，他嘴唇到底是被野貓撓的，還是灼華咬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我目光空空，落在窗外夜空上漸漸成形的九珠，心中暗道。
很可惜。
已經來不及了。
【阿月，你怎麼了？】
楚江被我的冰冷嚇到，慌亂的握住我的手。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聽到我沒來由的問題，他強顏歡笑，輕拭我額頭上的細汗。
【阿月，別說傻話，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就身飼輪迴，於時間長河逆流而上把你找回來。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那你還記得我們的誓言麼？】
楚江愣了一下，遲疑片刻。
他沒說話，我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閉上雙眼轉過頭去，即便早已知道知道，心中卻難免失落。
楚江，你還是變心了。
可惜，這一次就算你身入輪迴，我也會讓你永生永世都找不到我。
【我怎會不記得？若我……】
他的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終究沒有說出口。
被打擾的楚江一記冷眼飛了過去，嚇得小兵連連後退，顫顫巍巍道。
【尊上，灼小姐說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楚江緊縮眉頭，一道法力揮了出去，正中小兵胸口上，【什麼阿貓阿狗也有資格來見我？沒看到我和阿月在忙嗎？讓她滾！】
小兵狼狽的滾了出去，剛要關門，卻不成想灼華膽子那麼大，竟直接闖了進來。
【尊上，忘川河畔不知為何突然水流暴漲，鎮壓冥界的靈寶需要尊上注入法力，以為不時之需。】
楚江不耐煩的轉過頭。
【陪一會阿月我就過去。】
灼華上前，幾乎要貼著楚江，一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胸口，媚眼如絲。
她輕輕咬動楚江的耳垂，吐出一口熱氣。
【冥君夫人，你竟然要為了片刻的溫存佔據冥君，導致冥界生靈塗炭！】
【啪！】
楚江一巴掌下去，灼華頓時落淚。
【本尊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正在這時，灼華突然敞開衣袍，潔白的肌膚抵在楚江身上。
楚江還想出手，卻被灼華一句話攔在半空。
【尊上，整個冥界就沒有您在意的東西了麼？】
她把楚江的手放在自己顯懷的肚子上，整理好衣服衝出宮門。
楚江見我目光不在這邊，這才鬆了一口氣解釋。
【阿月，她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她說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我沒睜開眼，輕輕搖頭。
【不會的。】
他們不知道，彼岸花是先天靈種，神識過人。
這些苟且本就瞞不過我。
【我處理一下忘川的事，回來陪你過生辰。】
說完他便急匆匆的離開。
這一瞬，我心有所感，彷彿聽到了喚我回家的聲音。
我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化作星星點點。
一道金柱劃破天際，從天而降，將我籠罩其中。
星星點點的光緩緩的流進了我的身體當中，溫暖極了。
【我若負你，便讓冥界崩塌，忘川水竭。】
我突然想到楚江的誓言，心中感慨人心易變。
或許彼岸花生生世世不復相見，才是最好的廝守。
就在我的身形消散之際。
楚江的內心不斷沉落，似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茫然的抬起頭看著宮內。
【阿月。】
他如夢初醒，掙脫灼華的懷抱奔入宮門，聲嘶力竭的呼喚我。
【阿月！你在哪？】
一抬頭，他看到我正寸寸消散。
頃刻之間，天穹雨血，大地崩裂，萬物同悲。
六道，輪迴。
真的
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