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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陽關故道的砂礫在月光下泛著青銅色,陸寒宵的靴底碾碎半截秦弩箭鏃時,聽見地底傳來編鐘的悶響。三百木乃伊同僚正在架設改良型神火飛鴉,箭艙裡填裝的不是火藥,而是梨園血戰後收集的焚天鏡碎屑。

大人!東北三十里砂暴有異!

斥候的機關眼突然爆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西域原油。陸寒宵的妖瞳穿透沙幕,看見首座新鑄的青銅戰象正在分解重組——象鼻噴出《古蘭經》經文,象牙刻著道教符咒,而象眼中轉動的,正是利瑪竇當年進貢的日晷儀。

換震天雷!他揮刀斬斷牽引索,對準象耳後的蒸汽閥!

改良飛鴉群升空的剎那,陽關城牆突然龜裂。露出牆體內層的青銅齒輪組,咬合處卡著半具穿飛魚服的骸骨——那正是天啟年間失蹤的錦衣衛百戶,手中緊攥的密函印著首座私章。

陸大人…別碰城牆……公輸玥的殘魂在刀鞘中嗡鳴,牆磚夾層全是……

爆炸聲淹沒了警示。首座的戰象突然人立而起,象腹裂開,數百名景教僧兵手持燧發槍躍出。他們的彈頭刻著灰仙算盤卦象,擊中木乃伊同僚後竟引發時空扭曲——萬曆年的礦難亡魂與天啟年的東廠番子同時現身戰場。

雕蟲小技。陸寒宵的狐尾捲起砂暴,妖血在空中凝成梨花咒印。當咒印烙在象眼日晷上,整片戰場突然靜止,他看見崇禎帝的十目真身正從玉門關地脈鑽出,龍袍下伸出蒸汽管道纏繞的章魚觸鬚。

陽關地宮在炮火中顯現。陸寒宵斬碎第七道機關門時,虎口震出的血珠竟在青銅地磚上拼出西夏文:「十目歸一,焚天現世」。甬道壁畫上的張騫使團突然轉頭,他們手中的符節化作毒蟒,駱駝瞳孔裡躍動著焚天鏡的蒼焰。

大人小心頭頂!

副官的秦弩射斷墜落的齒輪組,弩弦震鳴中,陸寒宵看見齒輪咬合處卡著半枚玉珏——與他懷中殘片同源的傳國玉璽部件。當他的血浸透玉珏,地宮深處傳來九聲編鐘轟鳴,震得所有木乃伊同僚的機關核心集體過載。

這是…阿房宮的禮樂機關?公輸玥的殘魂劇烈顫動,首座竟把秦代……

她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羌笛聲切斷。陸寒宵的狐火照亮主墓室,看見三百具兵馬俑正在跳胡旋舞,他們的陶土外殼下露出精密的波斯齒輪,而指揮樂陣的將軍俑轉過身——面甲下赫然是首座年輕時的面容。

寒宵,這具身體可還眼熟?將軍俑的聲線帶著金屬顫音,當年驪山皇陵的陶土,混著你的蛻皮……

陸寒宵的妖瞳突然刺痛,記憶閃回到梨園血戰那夜。首座從他身上剝落的皮膚,此刻正在兵馬俑表面浮現血色紋路——每道紋路都是《推背圖》的卦象。

破軍!他暴喝著擲出繡春刀,刀刃穿透將軍俑的瞬間,整支樂陣突然暴走。琵琶俑的弦刃斬斷承重柱,編鐘俑將銅錘砸向地脈,最駭人的是舞姬俑——她們的水袖裡甩出萬曆年的詔獄鐵鏈,鎖鏈盡頭拴著穿飛魚服的自己。

歡迎歸隊。首座的真聲從地脈深處傳來,第十目該醒了……

子時的月光染紅絲綢之路。陸寒宵斬碎第九具舞姬俑時,發現她們胸口的焚天鏡碎片正在共鳴。當地宮穹頂裂開鏡淵,他看見不同時期的自己正從裂縫中墜落——天啟年的陸寒宵被鐵鏈鎖在蒸汽機上,萬曆年那個正在梨園血池掙扎,而最年輕的自己才剛被首座按進焚天鏡熔爐。

師兄還是這般固執。將軍俑的殘軀突然開口,不如看看這個?

墓室壁畫突然活化,映出洪武三十五年的陽關:劉伯溫正在將昏迷的幼童封入兵馬俑,而那孩子的後頸,正是與他相同的梨花烙印。更駭人的是俑坑旁跪著的工匠——全都長著首座的面容。

你才是最早的俑!公輸玥的殘魂尖叫,首座用你……

陸寒宵的妖血突然沸騰,狐尾不受控地刺入地脈。當他的血滲入玉門關地脈,整條絲綢之路突然隆起,露出下方浸泡在原油中的青銅長城——每塊牆磚都刻著癸亥年陸氏監造的銘文。

終於發現了?首座的真身從長城烽燧走出,九條狐尾纏著不同文明的聖器,這萬里龍脈,本就是為你準備的棺槨!

陸寒宵的繡春刀劈開原油浪潮,刀鋒觸及長城的剎那,三百座烽火臺同時妖化。守軍們的血肉與兵器融合,箭樓裡伸出蒸汽驅動的青銅弩機,而射出的巨箭竟是歷代陸寒宵的妖骨。

大人…接住……

副官在嚥氣前擲出機關匣。陸寒宵開啟的瞬間,匣內劉伯溫的絕筆信突然自燃,灰燼在空中拼出真正的《燒餅歌》末章:

西方佛子坐蓮臺,十目重開混沌來

青銅長城的烽燧睜開佛目時,陸寒宵的妖血正在地脈中沸騰。他站在活化的城牆之上,看著每一塊牆磚都伸出青銅觸鬚,將西域聯軍的戰馬絞成血肉齒輪。首座的狂笑從地心傳來,震得玉門關的原油井噴起百丈高的火柱。

師兄可知何為’十目’?首座的狐尾纏住烽燧,佛陀十號不過是幌子,真正的第十目是……

陸寒宵的繡春刀劈開火浪,刀刃觸及烽燧的瞬間,整段城牆突然妖化成巨蟒。他在墜落中看見蟒身鱗片上的銘文——全是歷代陸寒宵被抹殺的記錄,最早竟追溯到秦代監造長城時的工匠名冊。

你本是大秦方士煉製的活俑!首座的真身從蟒首浮現,徐福東渡前,用焚天鏡碎片造了你……

公輸玥的殘魂突然暴起,機關核心炸成萬千磁針。陸寒宵趁機將灰仙算盤插入蟒眼,算珠崩裂的剎那,時空突然倒流。他看見焚天城內的徐福正將青銅汁液灌入陶俑,而那俑人的面容與自己分毫不差。

大人看腳下!副官殘存的左臂指向地脈裂縫。陸寒宵的狐火照亮深淵,十萬具活俑正在熔岩中哀嚎,他們的胸腔裡跳動著焚天鏡碎片,而首座站在煉爐前,手中提著劉伯溫的頭顱。

寒宵,這才是你的故鄉……

驪山皇陵的兵俑陣突然暴動。當陸寒宵斬碎第九具將軍俑時,陶土外殼下露出的不是齒輪,而是被青銅化的鎮妖司同僚。他們的喉管裡伸出景教十字架,眼窩中嵌著利瑪竇的日晷儀,而心臟位置跳動的,正是梨園血戰那夜被奪走的妖血結晶。

歡迎回家。首座的聲音從始皇金身傳來。這尊百米高的青銅巨像緩緩站起,帝冕上嵌著的第十目佛珠,正是陸寒宵在莫高窟摧毀的傳國玉璽。

陸寒宵的妖瞳突然滲出血淚,視線穿透兩千年時光。他看見焚天鏡的初代鏡體從始皇金身手中升起,而徐福正將幼年的自己按進鏡面——那孩童的哭喊與梨園血池中的嘶吼完全重合。

破!

他徒手挖出胸腔內的妖血結晶,按進始皇金身的咽喉。當第十目佛珠迸發強光,整座驪山突然塌陷,露出深埋地心的阿房宮廢墟。三百架青銅渾天儀正在瘋狂運轉,齒輪間卡著不同朝代的陸寒宵殘軀。

你每死一次,都在為焚天鏡充能。首座的真身從渾天儀核心走出,現在該收網了……

陸寒宵的狐尾突然暴長,刺入歷代自己的心臟。當妖血匯聚成河,他看見母親的身影從血河中升起——她的雙手正將《梨花咒》刻進焚天鏡背面。

宵兒,十目非目……母親的虛影突然被青銅鎖鏈貫穿,真正的第十目是……

首座的狐尾刺穿陸寒宵的丹田,將妖血結晶嵌入始皇帝冕:是人心啊,蠢貨!

陽關外的砂暴染成血色。當第十目佛珠完全亮起,焚天鏡從玉門關地脈破土而出。鏡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被妖化的萬里山河——長江化作青銅巨蟒,泰山長出人面瘡,紫禁城的飛簷上蹲坐著三百個穿龍袍的首座。

師兄,且看這新世界……

首座的笑聲戛然而止。陸寒宵的右手突然異化成梨花枝,枝條穿透第十目佛珠直刺焚天鏡心。當母親傳授的咒文在鏡面亮起,歷代陸寒宵的殘軀突然自爆,妖血在虛空拼出真正的《燒餅歌》末章:

西方梨園三千樹,盡是寒宵心頭血

驪山皇陵轟然坍塌,始皇金身流出血淚。首座的狐尾寸寸斷裂,他的機械真身正在被吸入焚天鏡中:不可能…我明明改了……

你改的只是鏡中幻象。陸寒宵的梨花枝開出最後一朵白花,真正的歷史,早在母親刻咒時就……

鏡面突然炸裂,強光吞沒天地。當陸寒宵再次睜眼,正站在梨園廢墟之中,手中提著首座的青銅頭顱。滿地鏡片映出無數結局:有的世界長城崩塌,有的時空焚天鏡完整,更多的則是自己化作第十目佛珠高懸九霄。

大人!西域急報!

新任緹騎的飛魚服濺滿原油,手中密函蓋著西洋火漆。陸寒宵展開信箋時,發現羊皮紙背面用血寫著察罕帖木兒的蒙文遺書——正是當年塞北決戰前夜所書:

焚天非鏡,十目非目,待君重開混沌天

玉門關方向突然升起新的焚天鏡光柱,隱約可見十字軍旗幟與蒙古狼旗並立。陸寒宵捏碎首座的頭顱,看著掌心的梨花烙印漸成佛目形狀:傳令!移師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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