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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芸司遙惱怒又羞恥。

她早該想到的,燕景琛長在冷宮,豈是什麼良善之輩。

他才剛出生便死了母親,如何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闈裡活下去?

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記憶中,關於國師的片段極少,

燕景琛登基後,他便歸隱山林,沒再出現。

兩人的交集,至少在明面上並沒有很親密。

燕皇如今六十歲了,生命逼近尾聲,活一天便少一天。

他越發不信任身邊的人,看誰都覺得居心叵測。

除了這個國師……

陳濉尹只說了一句玄而又玄的卜算,就能讓皇帝把燕景琛從冷宮裡接出來。

足以可見燕皇有多信任他。

芸司遙脫了衣服,看到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咬痕掐痕,恨不能直接將燕景琛五馬分屍。

直到現在,她雙腿仍舊火辣辣的疼。

雖然沒做到最後一步,但其餘的便宜,他可一點都沒少賺。

芸司遙被折騰的夠嗆。

一開始還能罵他,到後來連罵人的話都說的顛三倒四,渾身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精疲力竭。

十八九歲的少年體力驚人的好,

尋常人半小時就頂了天了,他卻能興奮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彷彿永遠不知疲倦。

差點讓她這副羸弱的身子散了架去。

芸司遙心裡記恨他,徹底跟他撕破臉不裝了。

燕景琛沒覺得跟她撕破了臉,

他厚著臉皮往她這裡送東西,多是一些補品,全被芸司遙扔了。

“大人,這次的東西也扔嗎?”

青黛看著一盒盒名貴補品,肉都疼了。

“扔。”芸司遙拿勺子攪了攪淮山湯,問道:“我讓你送去鳳陽宮的那兩個人呢?”

“啊?那一對龍鳳胎姐弟?”青黛一愣,道:“應該還在鳳陽宮……怎麼了大人,是出什麼事了嗎?”

芸司遙:“你把他們送走的時候,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不該帶的東西?”

青黛:“進宮裡都是要搜身的,他們怎麼可能……”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來,“不過,教習嬤嬤給他們上課的時候,有送一些東西。”

芸司遙:“什麼東西?”

青黛:“呃……都是些輔.助.床.事.的.淫.物。”

“比如呢?”芸司遙:“有沒有春.藥?”

青黛臉有些羞紅,“好像、好像也包含了這個……”

芸司遙明白了,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就算有藥,那對姐弟也沒那膽子給燕景琛下。

芸司遙越想越不痛快,心裡憋著一團火,她不痛快,也不想要燕景琛痛快。

還沒等她出手,一封從芸府寄出的信便送到了她手上。

“大人,是您家裡送來的。”

宮女將封了紅漆的信放在桌上。

芸司遙拆開。

是祖母留的,洋洋灑灑寫了一頁,大概意思只倆字。

【回家。】

冬去春來,京城的雪化了,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芸司遙坐馬車回了芸府,天色已經暗沉。

“二小姐,老夫人喊您先過去。”

老僕婦腳步走近,低聲道:“她叫您在祠堂跪著。”

這是來找她問罪來了。

芸老夫人對芸家的權利看得比誰都重。

燕景琛流著燕家的血,不管有沒有實權,打了他就相當於打了皇室的臉。

太傅芸鳴最是疼愛兩個女兒,甘願代女領罰,被陛下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三日。

當爹的不捨得罰自己女兒,芸老夫人卻對她這種罔顧芸家的行為深惡痛絕。

“跪下吧,二小姐。”老僕婦道。

祠堂內。

老夫人銀白髮絲被整齊梳理,滄桑的臉上佈滿皺紋,顴骨很高,顯得刻薄凌厲。

她手裡盤著一串佛珠,珠串碰撞發出輕微的“咔咔”聲。

芸司遙跪在一個暗褐色的蒲團上,喊她。

“祖母。”

老夫人冷冷道:“打。”

老僕婦手裡細長的竹枝條高高揚起。

“啪!”

一下、兩下、三下……

竹條柔韌,抽起來整個背部又痛又麻。

芸司遙身體晃了晃,嚥下喉裡的腥甜,露出笑。

“祖母何必生這麼大氣,淮南王不過是因國師預言而被封的皇子,無權無勢,您怕什麼?”

老夫人道:“陛下忌憚我們芸家這麼多年,更是因此我們才要謹言慎行。”

芸司遙咳嗽了幾聲,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

老夫人道:“你是我從小帶到大的,你的手段也是我教出來的,我要你在宮裡一步步往上爬,爬到誰也不敢欺辱你的高度,我們芸家才能真正屹立不倒。”

芸司遙露出人畜無害的笑,“我明白,祖母。”

老夫人淡淡道:“司遙,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她轉頭吩咐道:“讓二小姐在這跪三個時辰,好好反省反省。”

“是。”

老僕婦看老夫人走後,手掌捻了捻,竹枝條粗糲的枝幹上還沾著些許猩紅。

“二小姐……”

芸司遙抬眼。

老僕婦道:“聽說淮南王殿下前幾天晚上去找過您?”

芸司遙眯了眯眼,笑道:“嬤嬤是從哪聽來的謠言?”

老僕婦語氣中的懷疑未消,“是嗎?”

芸司遙重新垂眼,纖長捲翹的睫毛下,眼底的殺意一晃而過。

……

入夜。

“砰”地一聲巨響。

猝不及防下,一具屍體在開門的瞬間撞了出來。

芸司遙往後退了一步,險險躲開。

屍體被白綾吊著,搖搖晃晃的懸在房樑上。

死者一身鴉青色暗紋紗袍,面容呈青紫色,舌頭腫脹伸出。

是連玉。

空氣中瀰漫似有若無的臭味。

連玉應該死了有兩天了,裸露在外的皮膚開始蔓延出密密麻麻的屍斑,駭人極了。

芸司遙安靜的看著連玉的屍體,許久未動。

“二小姐,您怎麼還不進——啊!!”

春桃手裡的藥膏打翻在地,“這裡、這裡怎麼有死人?!”

芸司遙將手指比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春桃睜大了眼睛,捂住嘴安靜下來。

她仔細一看,嘴唇顫抖,小聲道:“這不是……這不是連公子嗎?”

芸司遙淡淡吩咐:“叫侍衛把人取下來,埋了。”

春桃哆哆嗦嗦,“奴婢這就去……您在這等著我,千萬別動,奴婢馬上就回來!”

她怕房內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再驚著小姐。

芸司遙抬起腳,繞開那具屍體,走到房中軟榻上,坐下。

背部的疼痛化為鋼刀似是一寸寸切割她的皮肉。

除了那具屍體,房裡再無異樣。

芸司遙閉了閉眼。

……

春桃叫了侍衛處理屍體,又喊人前前後後打掃了好幾遍,這才拿了藥膏準備給芸司遙塗抹。

“小姐,我不是喊您等我回來再進房麼?”春桃憂心道:“要是房裡還有……還有那個怎麼辦?您剛才沒嚇著吧?”

芸司遙:“沒事。”

春桃緩過一陣,起伏的心跳便恢復了正常。

她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丫頭,從小到大見過不少死人,一開始的恐懼過後便是替二小姐憤憤不平。

“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將屍體掛在您臥房,耍這陰損的手段!簡直惡毒至極!”

芸司遙脫了衣服,露出背上的傷。

春桃問道:“您要我安排人去查嗎?”

芸司遙:“不了,我心裡有數。”

春桃看著她紅腫的背,心疼的眼淚直掉,“她們下手也太狠了,怎麼能把您打成這樣……”

芸司遙看著窗外陰沉的夜色,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淮嬰回來了嗎?”

春桃收好藥膏,道:“啊?您是說那個悶葫蘆?”

她想了想,“您從祠堂出來後他就不見了。”

芸司遙站起身,披上了一件外套,春桃疑惑,“您要去哪兒?”

芸司遙道:“我去找找他。”

她出了院門,朝著梅林的方向走,那裡鮮有人經過,尤其是夜晚,林木鬼影重重,似乎完全與陽光隔絕。

“唔唔!”

芸司遙停住腳步,轉頭。

男人正拖著肥大的麻袋,粗暴的砸在地上。

“唔!”

麻袋被解開,露出一張腫脹的中年女人的臉。

芸司遙抬腳走了過去。

男人注意到她,手裡的動作停下,跪在地上恭敬道:“二小姐。”

他暴露在月光下的臉異常的猙獰,皮膚表面凹凸不平,呈暗紫色,醜陋又怪異。

寬大的狐裘遮蓋住芸司遙半張臉,玉面桃腮,清冷凜冽。

老僕婦嘴裡塞著抹布,披頭散髮,“唔唔唔!!”

她注意到芸司遙,眼神一亮,肥胖的身軀劇烈的開始掙扎,“唔唔!嗚嗚嗚!”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騷味,竟是被人嚇得失禁了。

男人的臉隱匿在黑暗中,聲音沙啞彷彿被火燎過,“二小姐……”

芸司遙揚了揚下巴。

淮嬰手腕翻轉,匕首毫不留情的捅進老僕婦的腹部。

“唔!”

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

芸司遙聲音很平靜,近乎冷酷,“別弄死了,我還有話要問。”

“是。”

淮嬰沉默的拽出她嘴裡的抹布,封了她的痛穴,讓她暫時感覺不到疼痛。

老僕婦尖叫道:“小姐!二小姐!救我救救我!”

芸司遙半蹲下身,輕聲道:“連玉的屍體,是你掛上去的?”

“什、什麼屍體?!”老僕婦眸中閃爍著驚恐,尖利的嗓音幾乎要破了音,“不、不是我!”

淮嬰挑起帶血的匕首插進了她的手上,聲音沙啞道:“說實話。”

“啊!!!”老僕婦嚇得幾乎要暈厥,“是是是……是我!但我都是得了老夫人的命令啊!”

她平時作威作福慣了,還沒被人這麼對待過,嚇得徹底慌了神。

“老夫人說您貪逸享樂,任由男寵釀成大禍後還留人一條性命!所以她才要我殺了他給您一個警告……二小姐,二小姐求您饒了我!我也是被逼的!”

芸司遙慢吞吞的繼續問道:“除了淮南王殿下來找過我,你還知道什麼?”

老僕婦眼裡驚懼交加。

芸司遙道:“你若想活著,最好老老實實交代。”

老僕婦尖聲道:“我說!我說!”

芸司遙微微傾身。

老僕婦胸膛劇烈起伏,氣喘吁吁道:“是老夫人讓我盯著您的,她懷疑您勾結淮南王殿下,之前做的只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我該說的都說了,其他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芸司遙抓著她的頭髮,一把拽起——

“堵住她的嘴。”

淮嬰聽話的將抹布塞回去。

老僕婦一臉震驚的望著她,“唔唔!”

芸司遙溫柔一笑,“多謝嬤嬤這幾年的教誨,司遙銘記於心。”

“很可惜,”她手掌用力一摁,“我這人一向言而無信,自私自利……”

老僕婦臉撞擊地面痛得昏厥。

對比活人,芸司遙更相信死人才能永遠不背叛。

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尖銳的一頭抵在老僕婦頸動脈,就在即將戳穿時。

淮嬰上前一步。

“小姐、我來,您別髒了手。”

芸司遙緩慢鬆開手,將簪子扔給他,淡淡道:“簪子,賞你了。”

金玉製成的白玉龍鳳簪,賣去典當鋪足夠平民百姓一輩子的支出了。

“解決乾淨。”

淮嬰接過她的簪子,低頭。

“多謝小姐。”

下一秒,簪子用力插進了老僕婦的脖子!

他面無表情的旋轉著簪子,鮮血噴濺在臉上,顯得那張被燒傷的臉愈發駭人。

老僕婦脖頸上噴出來的血到處都是,有些還沾到了芸司遙身上。

淮嬰將屍體面容毀盡,又脫了她身上芸府的下人袍,綁上石頭沉進了河裡。

一切處理完畢,他才恭順的從懷裡掏出帕子,沉默的給芸司遙擦手。

芸司遙笑了,在燕景琛那裡受的氣總算順暢了些。

她殷紅的唇瓣輕抿。

“淮嬰……”

淮嬰恭順道:“奴才在。”

芸司遙:“如果我沒記錯,你是烏蘇人?”

淮嬰一愣,“是。”

芸司遙眨眨眼,笑道:“我突然想起來,淮南王的母親……好像也是烏蘇人。”

淮嬰瞳孔微縮。

芸司遙看著淮嬰,展顏一笑。

“你們還挺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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