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李公公作陪。”沈湘隨意扯了個幌子。
李德泉嚇了一身冷汗。
先前陛下特地吩咐了御膳房準備加了香菜的四喜丸子,就是想著跟娘娘一起用晚膳,眼下倒好,娘娘放著陛下不要要去陪寧妃。
那可是後宮多少妃嬪想都想不來的福分。
“陛下,是臣妾先約洛洛的,臣妾定是不能爽約的。”沈湘站在他身邊,拉了拉他的龍袍言辭懇切:“臣妾明日來陪陛下好不好?”
“明日?”儲燁眼底慍色漸濃。
在她心中林洛傾便這般重要? 甚至重過了他?
儲燁拂去她拽著自己衣袖的手,聲音暗啞:“你去吧,朕可獨自用膳。”
得,生氣了。
沈湘進退兩難,她找洛洛實在是有要事相商。
“陛下,莫要生臣妾的氣好不好?”
儲燁不語拿起奏摺,一點眼神也不給她,冷著張臉。
“陛下,那臣妾真就去了。”她俯身在儲燁臉輕啄了一口,頂著李德泉快急哭了的眼神,低頭走出養心殿。
殿內溫度驟然降低,李德泉大氣不敢喘一下。
悄悄抬眸看了眼高臺之上,臉色徹底沉了下去的帝王。
“報——陛下,黎將軍求見!”李來喜低眉彎腰通稟。
李德泉翻了他一眼,恨不得把後槽牙給咬碎了。
早不報,晚不報,非得這個時候報。
儲燁眸色森然,嗓音帶著幾分斥責,“讓他滾進來。”
*
沈湘回到延禧宮去西房找林洛傾的時候紀鈴也在,見沈湘來她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她一點挽留的餘地。
“阿鈴。”
沈湘想追出去喊她,林洛傾大著膽子,拽著她的手把她拉回屋,“娘娘,你同我們姐妹這麼多年,又不是不知道阿鈴就是這個性子。”
“你……”沈湘眼底劃過一陣失落。
等等!洛洛剛才說‘我們姐妹這麼多年’!
這是相信她了!
沈湘一把撲到林洛傾懷裡,緊緊抱著她,聲音帶著些哽咽:“嗚嗚嗚,太好了,洛洛你可算認得我了.”
林洛傾也很想哭,但她還是忍著眼淚解釋道:“娘娘,最先認出你的可不是起身,是紀鈴。”
“啊?”沈湘一臉懵。
林洛傾解釋:“娘娘還是等她自己告訴你吧。”
“嗯嗯。”沈湘重重點頭,隨著林洛傾坐在榻上。
她撤走了身邊的所有人,終於問出了困擾多日的問題:“娘娘,你讓蓮心傳話,約我竟是為了殺蕭雲蘿和張柔兒,妾身很是震驚,這兩個不是娘娘先前最好的朋友嗎?”
那日太和殿的事,儲燁密切封查了消息,不論民間,後宮若是有知情者多口舌,直接誅九族,是以後宮妃嬪無一人敢談論。
久居深宮的娘娘們自然知情的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她出了事之後,儲燁一直將她護在身邊,懷孕了也被禁足於養心殿,根本就沒時間同林洛傾和紀鈴知會。
“為何不恨?我生產那日身子虛弱,是蕭雲蘿拿著劍衝進養心殿,親手將我刺死的。”
正在喝茶的林洛傾手猛的一顫,滾燙的茶水差點灑在她的襦裙上,她聲音顫抖,眼眶蓄滿淚水:“娘娘,可太后娘娘宣稱您是小產薨了的,怎會……”
話說到一半,林洛傾突然想通了為何生產那日,養心殿封禁任何人不得探望。
上到女官,下到接生婆,全是太后人手。
太后又是蕭雲蘿的姨母,縱她做了再錯的事,太后也會保全她。
怪不得娘娘走了的第二天,養心殿所有服侍過,或是在場的宮女太監都被拉去殉葬了,原來原因全出在這。
“娘娘,洛洛竟然不知,娘娘走的如此痛苦。”林洛傾聲音哽咽,滿臉的羞愧,“若不是娘娘重活一世,洛傾到了地下有何顏面見娘娘。”
林洛傾說著就要跪在地上,沈湘連忙把她扶起,“沒關係的洛洛,既然我回來了,那些個傷害過我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林洛傾抓著她的手問:“娘娘,妾身斗膽,陛下可曾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
沈湘眼底劃過一陣失落。
自打她回來還未曾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既然連她的好姐妹們都以為她是難產而死,那陛下定也是這麼以為的。
她離開的這三年,帝王封了蕭雲蘿為皇貴妃,更是每日下朝後還吃她做的桂花糕。
沈湘不敢想,在她離去的那三年養心殿的那張龍榻,蕭雲蘿在上面睡過多少回。
但萬一陛下知道她是被蕭雲蘿害死的呢?他那麼神通廣大,心思縝密。
前世她都跟蕭雲蘿和張柔兒臉皮撕破到那般田地了,她倆還能相安無事。
不過也對,蕭雲蘿是蕭大將軍的女兒更是蕭提督的妹妹,太后的侄女,陛下不好動她。
可那順妃張柔兒只是一屆知縣的女兒,陛下為何不報?
是不能報?還是不想報?
亦或者是心裡根本就沒有她。
他於她是夫,但不知她是他的臣還是妻。
但話說回來,她現在還未徹底表明自己就是黎湘,儲燁也並未承認過,但她如此站在他面前了,還不明白嗎?
“奴才見過寧妃娘娘,昭儀娘娘。”
沈湘正愣神,李德泉端著一盤子玉器走了進來。
“起來吧。”寧妃扭過臉擦眼淚。
知不是來找自己的,林洛傾識趣迴避。
李德泉將盤子放在沈湘面前的桌子上,房內只點著幾盞銅絲燈,他並未看到沈湘通紅的眼。
“沈娘娘,這是先前陛下的賞賜,今兒個老奴核對賬本才發現,少了娘娘一份,立即就給送來了。”李德泉笑道。
沈湘視線落在反著燭光的玉器上面,現在只覺得帝王之愛如此的刺眼。
“娘娘,您可能不知道,這宮裡啊,一到夜裡就不太平。就打您回寢閣的這段距離,前幾年有個宮女,不知怎的衝撞了什麼,說看到了好多張沒有五官的臉在盯著她。”
說到這兒,李德泉故意停頓,視線從沈湘握緊的手劃過,滿意地繼續道:“那宮女沒撐過三天就投井了。有傳聞從夜晚若是一個人睡,轉身就能看見一張蒼白的臉,直勾勾地盯著你,嚇得人魂飛魄散吶!”
沈湘肩膀一聳,李德泉見目的達成數快速離開。
*
“怎得還未到?”
養心殿側榻上,儲燁眉目疏淡,著一襲月光白寢服,墨髮披散在身後,看起來倒有些清芷風雅的韻味。
他視線落在手心刻著沈湘二字的綠頭牌上。
她不希望像嬪妃那般被翻牌子,他便讓李德泉去跑一趟。
“包的陛下。”李德泉拍胸脯保證。
娘娘來的第一天,一個人晚上守夜害怕直接爬龍床。
他現在都添油加醋的加了好幾把火,以娘娘的個性,包來的!
不過這話美落多久,李德泉的自信心就金盡數消散。
到了三更,養心殿外仍不見人來。
李德泉急的脖子都快伸成個烏龜了,心裡把天上各路神仙全都求了一遍。
處理完一天政事,守到如今儲燁更是疲倦,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朕讓你傳,朕獨寢甚冷,需沈昭儀伴駕,你是如何通傳的?”
“這,這,這……”李德泉大汗淋漓,一陣結巴。
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只是他走路上興奮的在編故事,一時間給忘了。
哎呦!完了!
李德泉閉眼結巴道:“奴才,奴才說……娘娘要是一個人睡翻身背後會有……會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