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收的?”
裴長淵說這三字輕飄飄的,臉上泛出點點笑意,卻平白更嚇人了。
無人回應,他微微側身朝虞晚喬:“你收了麼?”
虞晚喬乖巧搖頭:“沒有收。”
裴長淵:“嗯。”
汪韶豔背後莫名起了一層細密冷汗,心跳加速,她聽見裴長淵說:“誰收的,誰嫁去林家。”
她一張老臉登時煞白,身形晃了晃,被伺候的丫鬟扶住才穩下。
“長淵,你莫要玩笑。”
裴長淵正色道:“並非玩笑話。”
他長身玉立,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院內的紅木箱子,面不改色地下令:“這些髒東西,抬去秋霜居。”
他一發話,等候在芙蓉榭之外的侍從魚貫而入,抬起那些紅木箱子往外走,從始至終沒有請示過汪韶豔的意思。
全然當她作不存在。
秋霜居是汪韶豔的居所,林家聘禮大張旗鼓地放去她那兒,實在是荒謬!
結合裴長淵先前的話,她慌了心神。
“長淵!你不能這樣!林家聘禮是給虞晚喬的,你讓人抬去我的住處是什麼意思?!你要讓我下不來臺嗎?”
虞晚喬適時開口:“我沒有要林家聘禮。”
裴長淵給了她一個類似於安撫的眼神,轉而對汪韶豔道:“林家給的聘禮,是給未來林家兒媳婦的。虞晚喬與林家不會有任何關係。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可能有。大伯母你收的禮,爛攤子留給你最合適。”
他半是譏諷,半是認真:“實在想要林家的東西,不如你自己嫁去林家。”
諷刺性太強。
汪韶豔紅了臉,也紅了脖子,整個人往外冒氣。
“裴長淵!我好歹是你大伯母,你大伯的夫人,你竟敢對我出言不遜!如此無禮!你眼中可還有半分孝道?我要去老夫人面前討個說法!”
她還敢提裴老夫人。
虞晚喬不悅:“即便你要去祖母面前狀告長淵哥哥,祖母也未必會贊同你的做法!我尚未應承,你便私自收下林家聘禮,事情要鬧到明面上,那也是你的錯處。大伯母還是儘快將林家聘禮退回,免得愈發失了體面。”
“你說退就退啊!!”
汪韶豔瞪大了眼睛,她偷摸收了林家黃金百兩做好處費。
向林員外打包票,一定會把虞晚喬嫁給他們家那個傻兒子。
話說了,錢收了。
哪有那麼好反悔?
裴長淵鎮定道:“不退,也好辦。”
汪韶豔和虞晚喬齊刷刷看向他。
裴長淵微眯的雙眼透著從容不迫,他語氣篤定又無所謂:“將三妹妹嫁去林家。”
汪韶豔捏著的手帕掉落在地,眼白裡滲出幾條紅血絲,滿臉震驚。
“你瘋了!”
居然說這樣的瘋話!!
她的寶貝閨女,怎麼能嫁去林家?
裴長淵漫不經心整理寬大的袖口,似笑非笑:“大伯母,你我之間,誰更像是瘋了?”
他彷彿置身事外。
這沒什麼好糾結的。
汪韶豔猛烈搖頭,而後深呼吸:“絕對不行!長淵,琴兒可是你的親妹妹啊!你們之間是血親!你要為了袒護虞晚喬這個外人,推琴兒出去嗎?”
誰是親妹妹?
誰是外人?
裴長淵不甚在意道:“我沒有親妹妹。”
裴家的諸位叔叔伯伯所出,與他之間,隔著那麼一層。
倒不如虞晚喬與他更為親厚無間。
略一思索,他補充:
“大伯母,你捨不得把三妹妹嫁去林家,也別打虞晚喬的主意。虞晚喬要嫁給誰,沒有我點頭,誰說的話,誰做的主,都不作數。”
裴長淵的態度強硬,一旁的虞晚喬也插不進去話。
她心裡發虛,害怕……
汪韶豔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她安靜地審視著裴長淵與虞晚喬,目光不善。
驟然道:“長淵,你莫不是對虞晚喬有了私情?”
天底下的男子,會無緣無故偏心袒護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子嗎?
他們之間的感情,什麼時候那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