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修哲哥，宋寄秋肚子裡的怎麼說都是你的親骨肉，你就一點都不心疼？說下藥流掉就真流啊？”
“之前醫生不是說是一對健康的龍鳳胎麼，就這麼胎死腹中，說實話有點可惜……”
宋寄秋路過包廂，恰好聽見裡面的對話。
她身體一僵，不敢置信看向旁邊那扇虛掩的門。
裴修哲坐在包間主位，掐著煙一臉漫不經心。
“誰稀罕她給我生孩子？我都不愛她。”
“如果不是家裡逼我和她聯姻，我也不會湊合娶她，孩子沒了就沒了，但憐夢查出白血病需要捐獻骨髓，只有宋寄秋能配型得上，孕婦沒辦法捐獻，我也只能設法讓宋寄秋打掉她了。”
包廂裡一片起鬨聲，沒有人覺得裴修哲這話有什麼不妥。
“真愛啊！要是憐夢姐知道，不得感動死了！”
“說起來宋寄秋也是活該，要不是她死纏爛打嫁給修哲哥，修哲哥肯定跟憐夢姐結婚了，這是她的報應！”
裴修哲沒說話，眼神卻在那一刻有些怔松。
半晌他才道：“別去憐夢面前瞎說，她一向善良心軟，如果知道這事，恐怕會心裡愧疚不肯手術。”
有人遲疑開口：“那要是宋寄秋察覺到有問題，不願意給憐夢姐捐骨髓呢？”
裴修哲笑了笑，眼神帶著不屑。
“她發現不了，隨便說幾句好話哄一鬨，再讓助理給她買個貴重點的禮物，她就什麼都答應了。”
沒人注意到，宋寄秋就站在門外，臉上毫無血色。
今早，她剛打掉他們的孩子，因為產檢結果顯示，孩子因為藥物影響先天畸形，已經是兩個死胎。
流產後需要修養，她怕自己沒精力給裴修哲準備三餐，才來這家他很喜歡的店打算訂好接下來一週的菜讓他們送到他公司，卻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話。
知道自己懷孕時，宋寄秋萬分欣喜，第一時間告訴了裴修哲。
當時他愣了愣，她卻覺得他只是驚訝得不敢置信。
結婚五年，他們一直沒有孩子，確定懷孕後，她每天都在想著該如何讓孩子平安出生長大。
而孩子的父親，卻在想著殺了它
劇痛從心臟湧出，幾乎要將宋寄秋淹沒。
許久，她走出餐廳，頂著蒼白的臉開車回家。
偌大的別墅一片死寂，裴修哲不喜歡家裡有外人，所以結婚這些年，家務都是她做的。
知道她要去打掉孩子，他也沒有請人來照顧她的意思。
但得知宋憐夢得了白血病回國治療，他親自去接機，安排了最好的醫療團隊二十四小時監護，自己也每天去探望。
明明都是宋家的孩子，也都是他的青梅，差別對待卻那麼明顯。
可她之前卻選擇性裝聾作啞，總對他抱著期待。
現在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落下，也沒有了留下的必要。
宋寄秋上樓，打開那個一直精心看管的保險櫃。
裡面的東西很瑣碎，小到一張潦草的賀卡，大到昂貴的藍鑽項鍊，全是裴修哲送她的東西。
還有一本相冊和日記。
結婚這些年，他對她沒什麼好臉色，卻還算大方。
每逢特殊的節日，她都會收到他送的珠寶。
有點老氣的翡翠胸針，設計浮誇的鑽石項鍊，還有各種材質的耳環，價格都不會低於六位數。
但其實她剛嫁給裴修哲的時候根本沒有耳洞，是因為他的禮物，才特意去打了一副。
以前，這些禮物被她愛若至寶細心收藏，平時都不太捨得拿出來帶。
現在想來，大概都只是隨意吩咐一句助理準備，沒有半點真心。
宋寄秋打了個電話給熟識的慈善機構，讓他們上門來取，然後從保險櫃最底層拿出一份診斷報告。
【姓名：裴修哲，年齡……診斷結果：弱精症（先天性發育異常）……】
這是他們的婚檢報告，也被她藏了五年。
五年間，雙方父母無數次催生，她都說是自己身體有問題，從沒暴露裴修哲弱精的事情，也悄悄諮詢過試管的可能，但每個醫生都說希望不大。
那對被裴修哲親手殺死的孩子，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骨肉。
不過也無所謂了，一切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更在意白月光的命，她也攔不住他。
宋寄秋將原本打算在下個月結婚紀念日送給他的禮物找出來，將報告放進禮盒，原本那塊表則被她放進打算捐贈的東西里，去書房打印了離婚申請。
做完這些，她給自己讀研時的老師打了個電話。
“周老，之前您說的那個癌症新藥研發的項目還缺人嗎？我想參加。”
……
裴修哲是臨近晚餐時間回來的。
他進門時，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剛核對好那些奢侈品。
宋寄秋接過清單簽了字，目送工作人員帶著東西出門。
裴修哲微微蹙眉，認出其中一件似乎是他前陣子讓助理給宋寄秋準備的禮物。
之前她不是把這些東西當寶貝一樣麼？
他心裡莫名有點不自然，看著宋寄秋漠然的臉，鬼使神差般開口問：“怎麼忽然想著捐掉？”
宋寄秋倒沒想到他會問，神色平靜道：“沒什麼，給去世的孩子積福。”
裴修哲緊繃著唇，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
半晌，他開口道：“多做好事，也能給孩子積福。”
“之前你懷孕，不能給憐夢捐骨髓，現在孩子沒了，你也恰好可以去捐獻。”
理所應當的語氣，聽不出半點對孩子的愧疚。
宋寄秋笑了笑，看著他冷漠的臉，還是忍不住問：“在你心裡，宋憐夢比你我的孩子還重要嗎？”
裴修哲眉頭緊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聲音有些艱澀，聽得出是有些心虛。
宋寄秋語氣漠然：“沒什麼，就問問，問問孩子的父親為什麼能在失去親骨肉時，惦記著救別人的命。”
裴修哲聽得出她語氣夾槍帶棒，忍不住握緊了拳。
“宋寄秋，你又在鬧什麼？孩子沒了總還會有，憐夢是你妹妹，你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嗎！”
“你已經從她手裡搶走很多了，為什麼憐夢那麼善良，你這個姐姐能這麼自私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