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跟我走。”
餘魚故意壓低聲音，在槍彈聲中並不清晰。
厲銘歲看見她的制服和手槍，毫不猶豫地抱著沈怡跟了上去。
“媽的！斃了他們！”
周奚陰差陽錯地以為警察是厲銘歲招來的，發狠地追著打。
砰砰砰，一梭子彈打在腳底和四周，沈怡嚇得驚聲尖叫。
反應慢了一步，她就摔了個趔趄。
餘魚正好扯住她胳膊，將她拽了起來。
也就是這短短的一瞬間，沈怡看清了餘魚右耳下的一枚紅色小痣。
她的瞳孔驟然一縮，眼底掀起驚濤駭浪。
閃神間，又是一排流彈射了過來。
“小心！！”
厲銘歲完全出自本能的，將餘魚推到了沈怡面前。
噗。
子彈射中餘魚的右肩，血花飛濺。
餘魚忍不住慘叫一聲，手槍隨之掉在了地上。
劇痛即刻如電流般躥遍全身，冷汗隨之滾落下來。
然而，比起身體上的痛，更令她難以承受的，是厲銘歲的那一推。
她很想立刻就告訴他，即便沒有他這一推，她也會主動保護沈怡的。
可即便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渴望他的一點愧疚嗎？
餘魚搖搖頭:“你們走吧。”
厲銘歲愣了愣，想要過去拉她。
沈怡緊緊摻住他:“銘歲，我好怕！”
在短短的一秒鐘內，厲銘歲的目光從餘魚身上回到了沈怡那裡。
他咬咬牙:“別怕，我們走。”
跑出一段距離後，他回頭望了那名警察一眼。
只見她已經重新撿起槍，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個背影十分熟悉。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預感在警告他，如果此時離開了，他會後悔終身。
“……不可能，要是小怡出事，我才真會後悔死。”
厲銘歲甩了甩頭，強掩下心中的愧疚和不安，自己安慰自己道:
“她是警察，保護公民是她的責任。”
“而且，她有武器，不怕那些犯罪分子的。”
自我說服起了作用，厲銘歲不再糾結，主動握緊沈怡的手，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身後的腳步聲已然遠去，帶著決絕。
就像多年前，她把他拋在雨夜裡那天，她也走得毫不留念。
其實那時候，她有躲在看不見的角落，陪著厲銘歲落淚痛苦。
然而這一回，餘魚沒有回頭。
她的手早已被鮮血染紅，整隻胳膊都失去了知覺。
前方的腳步正在靠近，餘魚一眼就看見了為首的周奚。
他帶著僅剩的人馬，已然殺出了包圍圈。
在與她對上視線的剎那，周奚驟然停了下來。
他認出她了。
餘魚覺得可笑極了。
連只把她當玩物的周奚，都能一眼老破她的偽裝。
倒是相愛六年的厲銘歲，沒有認出她，甚至推她給沈怡擋槍。
“餘魚！！”
餘魚丟掉手槍，在周奚暴怒著衝過來時，毫不猶豫地拉開了炸彈。
轟——
最後的時刻，火光把她的眼瞳照得很亮很亮。
她的靈魂也一同變得純潔而輕盈。
她感覺自己慢悠悠地飄了起來，落進一片空白的溫暖中。
一直鐫刻在眼底的那道身影，終於也化作了一片虛無的白。
“厲銘歲，我再也不欠你了。”
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