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會,宋真卿這個親兒子都不站親孃,惹得大家更是嘲諷。
趙寡婦直搖頭,“連親兒子都這麼說,看來這事是真的了啊!”
里正宋懷瑜沉下了臉,問道:“杜春枝,你怎麼說?”
杜春枝不再糾纏,上前一步揚聲道:
“諸位都看到了,說我賣婆婆的都是宋家人,試問我一個村婦,整日侍弄莊稼,連鎮上都很少去,如何認得楊柳縣的嬤嬤?”
“誰曉得你怎麼認識,人是你叫來的,我全家作證!”宋垚說完又道,“那買賣契書還在杜春枝那兒,不信讓她拿出來瞧瞧。”
宋老婆子聞言立馬戲精上身,舉起自己按過印泥的大拇指,那叫一個痛哭流涕,“你們快瞧瞧,她欺負我啥也不懂,誆騙我按了手印,天殺的,我宋家哪裡對不住她?”
宋懷瑜冷聲問問:“杜春枝,那身契可在你身上?”
一見那契書,宋老婆子演得更賣力,拍著大腿哭嚎,“這是娶回來個仇人啊,心也太黑了啊!”
杜春枝不慌不忙,“剛才你孫子口口聲聲說,我要將你賣去倒夜香,敢問,這身契上哪三個字是倒夜香?”
宋老婆子的哭聲嘎地止住,她愣了半晌,梗著脖子說:“我兒子說有,就肯定有!”
杜春枝笑得意味深長,“他真說過?”
“千真萬確!”
杜春枝道:“我不識字,你也不識字,你兒子要是說有,那就肯定看過這契書。既然他看過了,說明按手印的時候他也在,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你按下去麼?”
“要是你兒子看過契書,那就不是杜春枝賣你,是你兒子賣你!”
宋垚快要氣暈了,本以為手拿把掐的事兒,不知為什麼變得如此被動。他急,宋真卿更急,不管不顧脫口而出,“那契書上根本沒有‘倒夜香’三個字!”
“哦?”杜春枝望著這不如叉燒的東西,心緒沒有半分波動,“這麼說,你看過?”
“我,我沒看過。想那王老爺財大氣粗,為人和善,怎麼會讓我阿婆倒夜香?”
這番辯白沒什麼用,宋家村眾人的眼神都是三個字——我不信!
杜春枝順勢道:“鄉親們都曉得我不識字,這上面寫了什麼也不知道,好在宋家村有幾個讀書人,哪位能幫我念念?”
一位叫宋如松的秀才站了出來,拿著契書念得很大聲:
“宋家村杜氏,因家中欠少食用,自願賣於楊柳縣王老爺為僕,得銀二兩正。從此吃住在王家,月例五百錢,灑掃勞作,全聽主家吩咐。平日為二位小姐做布偶,一式兩個,需一模一樣,不得有半分差異。若有違失,責治無辭!”
的確沒提倒夜香,但是讓宋老婆子做布偶?這不鬧著玩兒嗎?
誰還不知道她?別說做布偶了,平時連針線都不愛拿的,繡朵梅花像大餅,縫個荷包像口井!
王家小姐用她做布偶?口味如此獵奇嗎?
宋二根家的又站了出來,“要說村裡布偶做得好的,還得是杜春枝。我求她做過一個,那針腳那花樣,得是縣裡頭一份!”
秀才宋如松沉吟道:“莫非王家要買的本是兒媳,老婆子卻搶著按了手印?”
宋老婆子大叫冤枉,“這玩意兒有啥可搶的,真是杜春枝抓著我的手按上去的。”
宋如松追問:“她又不知道契書寫了什麼,為何會抓著你按?莫非,是宋垚想賣妻?”
宋垚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生怕被識破,巴不得這事兒馬上結束。哪怕這次休妻不成,也不能讓自己的名聲有半分汙穢。
“不會的不會的,”杜春枝一臉天真,“我夫君對我好著呢。”
宋垚鬆了口氣,算她識時務!
誰知杜春枝掏出一封信來,遞到宋如鬆手裡,“這是夫君寫給我的,肯定全是好話,秀才公幫忙念念?”
宋垚看到那信,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這要是當眾念出來,可就全完了!
“不能念!”他試圖上去搶信,卻被宋二根等幾個壯漢攔下,村口的二流子腆著臉壞笑,“就唸一下唄,有什麼不能聽的。”
能吃到第一口瓜的宋如松顯然有些激動,隨即展開信紙。
宋懷瑜抽空喝了口茶,還沒等嚥下去,第一句就把他給念噴了。
“宋郎如晤,”
聽見沒,宋郎!信上寫的是宋郎!
杜春枝家還有誰是宋郎?不是宋垚就是宋真卿!
在眾人催促下,宋如松繼續往下讀:“上次鴛鴦交頸,妾身夜不能寐,”唸完一句他還給解釋,“意思就是說,上次咱倆親熱完,我晚上睡不著覺!”
人群一陣鬨笑,我滴個老天爺!這也太帶勁兒了!
“這幾天月事沒來,算算日子,大概是有了。”
啊啊啊啊啊!不是吧,連孩子都懷上了!
究竟是宋垚的,還是宋真卿的?眾人一臉興奮,他們家這熱鬧,真是越看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