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凝煙沒有想到,她提出離婚,絕情的那個反而是蕭墨!
她怔怔地望著蕭墨決絕離去的背影,心頭一陣莫名的酸楚。
陸澤嶼看到紀凝煙的反應,生怕紀凝煙真的對蕭墨產生了感情,後悔離婚的事。
他連忙走了出來,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給紀凝煙披在身上,語氣故作關心。
“凝煙,外面風大,我們去車上吧,宴會已經快開始了,我帶你去認識一些行業大咖。”
“好。”紀凝煙漠然點了點頭。
她轉頭望向蕭墨離去的方向,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的蒼茫夜色中。
不知怎地,她感覺心裡變得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離開了她。
紀凝煙悲傷地想,五年的朝夕相處,她對蕭墨也有一點依戀,一點不捨。
但現在顯然不是她傷春悲秋的時候!
她要保持良好的狀態,在晚宴中結識更多的名流,拓展人脈,為紀氏爭取更多的機會。
她是紀家長女,又是紀氏集團的總裁,將紀氏做大做強,讓紀家躋身名門望族,是她的使命!
紀凝煙垂眸,纖長的黑睫遮掩了眼底的情緒,跟著陸澤嶼上了豪車。
……
蕭墨獨自走到街上,抬手攔了輛的士。
“帥哥,去哪兒啊?”
司機是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性格開朗,熱情地招呼蕭墨。
蕭墨鑽進後車廂,靠在車窗旁,感覺心口像被掏空了一樣,硬生生地疼。
他不知道該去哪裡。
在紀凝煙的別墅裡待了五年,蕭墨一直以為那是他的家,結果卻因為另一個男人的到來,他被紀凝煙趕了出來。
蕭墨這才發現,偌大的城市,居然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稱作他的家!
他麻木回答:“去哪兒都行,隨便開吧。”
“想散心是吧?沒問題,交給我!”司機大哥拍著胸脯保證。
他從後視鏡裡看到蕭墨外形英俊,氣質卓然,卻是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猜他是遭遇了感情挫折。
只嘆今晚這座繁華的城市,又多了個傷心人。
司機將車子沿著護城河的方向開。
車載音響播放的傷感音樂。
“開,往城市邊緣開。
把車窗都搖下來。
用速度換一點痛快……”
蕭墨轉頭望向車窗外。
月亮的影子倒映河中,暖橘色的路燈光點點落在河面,與月光交相輝映,形成一條柔和的光帶。
蕭墨卻感覺,那月亮仍是清冷孤寂的,無法融入路燈的溫暖。
正如他的心境。
他望著河面閃動的光影,陷入回憶。
他清楚地記得,大學畢業那一年,正是他的創業公司飛速發展的階段。
紀家母女找上門來哀求,希望他能履行婚約,為紀家老爺子沖喜。
他也記得,當初走投無路的紀凝煙,拉著他的手臂哭泣,像個受傷的小獸。
那時的她才二十出頭,滿眼懵懂無辜,她仰起美麗的瓜子臉,淚眸盈盈,哭著對他說:“蕭墨,求求你,求你幫幫我吧,只有你能拯救紀家!”
蕭墨並不願放棄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
但蕭墨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外公當年遭難,一家子被黑道纏上,傾家蕩產,險些送掉了性命……
多虧紀老爺子出面平息,還借錢給外公渡難。
紀家落難,蕭家豈能坐視不理?
看著紀凝煙的楚楚可憐,又想到紀老爺子這份大於天的恩情……
他心軟了,主動扛起紀家這個爛攤子。
蕭墨是計算機系的天才,眼光獨到,在網絡快速發展、智能手機剛剛普及的階段,他設計的幾款app和小程序反響都不錯。
他花費一年時間,設計的智能醫療app+小程序,被業內廣泛看好,已經跟多傢俬立醫院展開深度合作。
他靠這個項目,公司越做越大,年利潤達到三百萬,公司估值超過了三千萬。
他在行業裡開始有了名氣,有了更多的合作訂單,前景無限。
為了給紀家還債,蕭墨以一千五百萬將公司和所有項目打包賤賣,又帶著初創團隊接手紀家的爛攤子,硬生生把一個瀕臨倒閉的企業重新盤活!
他記得,他搞定了所有股東,讓紀凝煙坐上總裁位置的那天,這個清冷美麗的女人,難得熱情地撲到他懷裡,緊緊摟著他的腰,淚眼朦朧地呢喃,溫言軟語說著感激的話。
“蕭墨,多虧了你,沒有你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對我太好了……你再給我兩年時間,我想把公司做大做強!只要一切上了正軌,我們……我們就正式在一起!”
那時的蕭墨,跟紀凝煙一同打拼,欣賞她的勇敢堅強。
摟著懷裡的女人,蕭墨感受著溫香軟玉,似水柔情……
她仰仗他,崇拜他,信任他,好像他是她的超級英雄,是她的天!
面對一個全心全意依賴他的女人,蕭墨很難不動心。
他愛上了紀凝煙,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卻換來背叛的結局!
現在,他的心如同經歷一場大火,燒燬了所有的希望,唯餘冰冷的焦土。
蕭墨閉起了眼睛。
尖銳的痛感在心頭劃過。
不過,下一秒,司機大哥跑調的歌聲在耳邊響起,打破了沉默。
“哦,愛,讓我變得看不開。
哦,愛,讓我自找傷害。
你把我灌醉,你讓我流淚……”
蕭墨睜開眼,無奈苦笑。
司機大哥是故意來扎心的嗎?
唱還不過癮,司機大哥殷勤地問蕭墨。
“小夥子,我唱得像不?人家都說我這煙嗓,跟原唱一樣!我當初追我老婆,就是唱這首歌才追到的。”
司機大哥滿臉堆笑,褶子都出來了。
“帥哥,你看你到哪裡下,我老婆還等我回去吃飯呢。”
蕭墨隨口問了一句:“這麼晚了還沒吃飯嗎?”
大哥說:“是啊,幹我們這行,有時候下班晚,我老婆怕我餓著,每天都做好飯等我回家,我讓她先吃她都不肯,說喜歡跟我一塊吃飯,我老婆還說,能有一個人讓她等,是非常幸福的事,你說這女人傻不傻……”
蕭墨感到羨慕。
他也曾每天做好藥膳粥,還有紀凝煙最愛吃的菜,等她回來一起吃飯。
可是,她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言語間也流露出對蕭墨的嫌棄和不耐煩。
最近兩個月,乾脆不回家吃飯了,藉口公司事務繁忙,蕭墨還把飯菜特意送到公司,讓助理給紀凝煙帶上去。
原來一切早有預兆。
那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和她的白月光聯繫上了吧?
司機又說:“我們兒子讀高中了,我老婆還嚷嚷著要個二胎,她還想給我生個女兒,我捨不得她吃苦呀,但她說兒女雙全才是福氣……”
蕭墨想起結婚五年,他跟紀凝煙一直是分房睡的。
除了紀凝煙因感激主動擁抱過他幾次,平時他們幾乎連手都不碰。
蕭墨曾以為是紀凝煙天生性子清冷,二人相敬如賓。
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幼稚。
女人若是真心愛一個人,是會想跟男人纏綿床榻、生兒育女的。
紀凝煙如果對他有情,又怎會如此冷淡?
今晚,蕭墨親眼目睹,紀凝煙收斂了所有的冷漠,對她的白月光百般溫柔。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蕭墨輕聲感嘆:“大哥,嫂子對你真好。”
司機大哥像是猜到蕭墨會這麼說,語重心長勸道:“就是啊,要我說,結婚要找個對自己好的女人,實實在在的,我寵著她,她惦記我,日子過起來才有盼頭……”
蕭墨內心自嘲。
這麼簡單的道理,司機大哥早已參悟,他卻遲遲不能明白!
五年傾盡所有的付出,捂不熱紀凝煙那顆冰冷的石頭心!
蕭墨不想再抱怨什麼。
真心錯付也好,深情辜負也罷,都是過眼雲煙。
所有的愛恨,就停留過去吧。
他不會再回頭看。
蕭墨附和司機的話:“大哥說得對,就在這裡停吧。”
司機瞅了眼泛著波光的河面,估計是怕蕭墨投河,趕緊勸了句:“小夥子,你看你帥得跟電影明星似的,以後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千萬別想不開啊!”
蕭墨付了車錢,多給了些小費,走下了車。
他站在護城河的河堤,想著自己無處可去,於是掏出手機,給自己最好的哥們白弛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
只聽白弛懶洋洋地問。
“喂,蕭哥,幹嘛?”
白弛是個遊戲迷,這會兒估計在打遊戲,像是用肩膀夾著電話,聲音含糊。
“有空陪我喝兩杯嗎?”蕭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