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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凌夜赤條條地邁進浴室,每一步都像拖著千斤重負,下水道那令人作嘔的腐臭,混合著滿身疲憊,如影隨形。

他猛地擰開花灑,滾燙的水流“嘩啦”一下,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砸下。

他雙眼一閉,雙手開始在身上緩慢遊走,從脖頸,一寸一寸,滑到腳踝,不放過任何一處,要把汙垢和疲憊,狠狠從身體裡剝離出去。

水持續沖刷,那股異味和汙漬漸漸變淡,直至消失,只剩滿室蒸騰的水汽,曖昧又潮溼。

他動作遲緩地拿起毛巾,不緊不慢地擦拭身體,每一下都透著疲憊後的慵懶。

凌夜披上浴袍,隨手把腰帶一系,幾縷溼發就那麼隨意地耷拉在寬闊的額頭。

他穩步走到桌前,握住那個鑲嵌著黑桃印記的金屬保險箱。

手指在密碼鎖上快速跳動,一下,兩下,動作極為流暢熟練。

“咔噠”

清脆一聲,保險箱緩緩打開,一股森冷的霧氣,悠悠地升騰起來。

霧氣慢慢散去,一支裝滿猩紅色液體的注射器,安靜地躺在中央,在昏暗的光線下,那液體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凌夜的目光瞬間被這注射器牢牢勾住,沒有絲毫猶豫,他抬手穩穩握住,迅速撩開浴袍袖子,露出肌肉緊實的小臂,將針頭狠狠扎進肌膚。

猩紅色液體順著針管,勻速地緩緩注入。

剎那,他雙眼猛地瞪大,全身肌肉瞬間緊繃,每一塊肌肉都像拉滿的弓弦,又慢慢放鬆下來,像是緊繃的彈簧終於得到釋放。

每一個細胞都歡呼雀躍,如久旱逢甘霖,盡情地舒展著,享受著這股前所未有的輕鬆與舒適。

他忍不住微微向後仰去,全身心沉浸在這奇妙又難以言喻的體驗之中。

快感慢慢消退,凌夜瞬間又恢復了往日的冷峻淡漠。

他面無表情,隨手把空注射器往保險箱裡一扔,保險箱“砰”的一聲,重重砸在角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他起身走到桌前,順手拿起桌上的香菸和打火機。

剛要點燃,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瞥見那沾染著乾涸血跡、帶著精緻蕾絲花邊的布條。

他的動作猛地一滯,整個人像是被時間定格,僵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動作遲緩又輕柔,舉到鼻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一股熟悉的、宛如甜美水果般的香味,縈繞在鼻尖,鑽進他的鼻腔。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可又夾雜著幾分旁人難以洞悉的複雜。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鳶尾花那靈動俏皮的銀色雙馬尾。

他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帶著苦澀與無奈的笑容,靜靜地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凝視著手中那被鮮血染紅的蕾絲花邊,思緒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向了遙不可及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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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如鉛塊般沉甸甸地積壓在無名島嶼的上空,沉悶的雷鳴聲此起彼伏,是天空在發出憤怒的咆哮。

凌夜渾身溼透,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結實的身形。

他抬手扯下那身潮溼的衣物,動作隨意地將它們丟在一旁,此刻,他只著一條內褲,在這風雨欲來的天地間,顯得格外孤寂。

不遠處,一堆小火苗在狂風中頑強地跳躍、搖曳,努力舔舐著架在上面的軍用罐頭。

今夜,是凌夜在“蠱王的試煉”中存活的第33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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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踏入這座無名島嶼的那一刻起,無盡的危險便如洶湧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前赴後繼地向他撲來。

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著未知的恐懼與致命的威脅。

飢餓、傷痛、疲憊如影隨形,更要命的是,那些行蹤詭秘、能力詭異的“異變者”,時刻隱匿在暗處,如同狩獵的猛獸,等待著將他撕成碎片。

在生與死的殘酷折磨下,凌夜瀕臨崩潰,卻意外激發了基因與“MEC-20試劑”融合後的異變能力。

這種能力恐怖至極,堪稱逆天。

憑藉這股特殊能力,凌夜在無數次被“異變者”追殺的絕境中,驚險地化險為夷。

蘇酥曾向凌夜透露,當“MEC-20試劑”與人體基因融合後,異變者會因“染色體急劇裂變”而產生異常,進而獲得能夠掌控某種獨特力量的特殊能力。

由於每個人的染色體存在天然差異,所以每位異變者所掌控的力量也截然不同。

凌夜在與異變者拼死廝殺的艱難過程中,一邊抓緊時間練習自己剛剛覺醒的特殊能力,歷經無數次險象環生,終於將這股力量熟練掌握。

凌夜所掌控的力量為“空間”,通俗來講,他能夠藉助自身對空間的操控進行“空間瞬移”。

這一能力堪稱逆天,卻也有著嚴格的規則限制。

凌夜要發動“空間瞬移”併成功抵達某個地點,前提是他必須親身到過該地。

若瞬移的目標地點與他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甚遠,瞬移便無法發動。

其瞬移的極限距離是以自身為中心的方圓10公里,每次瞬移後有5秒的冷卻時間,在冷卻期間,“空間瞬移”的有效距離會縮短至5米。

此外,凌夜的“空間”能力並非僅僅侷限於自身的空間移動,他還能夠帶著與自己體重相當的所有‘無生命物體’一同進行“空間瞬移”。

當能力發動時,被“空間瞬移”的對象周身空間會泛起異常波動,在外人看來,就如一縷鬼魅輕煙。

基於這些特性,凌夜將自己的能力簡單地命名為:空。

凌夜絕非草菅人命的瘋子。

相反,他對一同被捲入“蠱王的試煉”的200名同類滿懷同情,他們都曾像待宰的牲畜一般,被放上手術檯肆意擺弄。

凌夜並不願通過收集芯片的方式通過這場殘酷的考試。

然而,事與願違。

那些如“死侍”般瘋狂的異變者們,與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為了完成考試,他們無所不用其極,近身搏鬥、遠距離狙擊、暗殺、毒殺、製作陷阱、發動大規模爆炸,在血腥的廝殺中,人性被慾望吞噬。

早在十天前,即便凌夜不主動攻擊,只是單純自保,收集到的芯片數量就已達到九枚。

再獲取一枚,他便能順利通過考試。

可他實在不想以這種沾滿鮮血的方式結束。

凌夜將手中的九枚芯片狠狠捏成齏粉,細碎的粉末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他決心在“蠱王的試煉”中存活90天,在這無時無刻不處於生死邊緣的絕境裡,持續磨練自己。

他渴望變得強大,更加強大,因為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才不會任人宰割,才能在僅剩兩年的短暫壽命裡,竭盡全力尋找妹妹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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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夜吃著熱氣騰騰的軍用罐頭,吃到一半時,他停了下來,用蓋子蓋好,把罐頭放在小火堆旁,起身躺到用芭蕉葉子簡易搭建的帳篷中閉目養神。

許久之後,當小火堆中的木炭即將全部熄滅,從遠處的草叢裡,緩緩探出一個髒兮兮的嬌小身影。

她只穿著一件男式迷彩襯衣,赤著腳丫,連鞋子都沒有。

藉著微弱的光線,能看到她銀色的披肩長髮,由此判斷,她應該是個女孩。

小女孩瞪大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凌夜的一舉一動,目光如影隨形。

她的腳步輕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之上,朝著那跳躍著微光的小火堆摸索前行。

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她愣是磨蹭了將近十多分鐘才走到。

她躡手躡腳地撿起火堆旁的軍用罐頭,謹慎地打開,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一邊吃著凌夜剩下的罐頭,一邊還偷偷用衣袖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不多時,半罐軍用罐頭就被她那櫻桃般的小嘴吃了個乾淨。

她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拍了拍肚子,臉上露出意猶未盡的神情,顯然還沒吃飽。

她在周圍尋覓了一圈,驚喜地發現一盒未拆封的罐頭,差點叫出聲來。

她連忙捂住嘴巴,偷偷瞥了一眼睡在芭蕉葉帳篷裡的凌夜,確定沒有驚動他後,又在一旁拾起幾根風乾的枝條,丟在即將熄滅的火堆中。

她學著凌夜的樣子,把罐頭放在火堆上,蹲在一旁,安靜地等待罐頭加熱。

其實早在三天前,凌夜便已察覺到那個悄悄跟在自己身旁的銀髮小女孩。

起初,凌夜故意放鬆警惕,在尚不瞭解對方異變能力的情況下,試圖誘導銀髮女孩主動對他發起攻擊,以便順勢將其反殺。

畢竟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裡,任何潛在威脅都不可掉以輕心。

然而,一連過去了兩天,這位銀髮女孩卻毫無要偷襲凌夜的跡象。

她只是單純地、小心翼翼地悄悄跟在凌夜周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她的舉動,讓凌夜感到十分疑惑。

從她的行為來看,她更像是一位害怕黑暗與孤獨的公主,極度渴望有個人能一直陪伴在身邊,給予她安全感 。

但凌夜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在這“蠱王的試煉”中,他目睹過太多異變者之間的爾虞我詐。

說不定,這個銀髮女孩正故意扮作悽慘模樣,博取他的同情,騙取信任後,便會出其不意發動能力,將他暗殺。

由於無法判斷銀髮少女的真實意圖,凌夜不願輕舉妄動。

他害怕自己誤殺的,是一個和他一樣,歷經痛苦折磨後,又被無情投放到這毫無人性的煉獄中的可憐人。

經過一番暗中觀察,凌夜愈發覺得這名銀髮少女不對勁。

從她的種種行為判斷,她全然不像一個能成為殺手的異變者,反倒像一位未經世事的小公主。

她那漂亮的銀髮隨意搭在肩頭,亂蓬蓬的,嚴重影響行動,可她卻不知如何紮起來;

她的小手笨拙,連襯衣釦子都能扣歪;

凌夜悄悄給她留下的軍用罐頭,她發現後竟連蓋子都打不開。

躺在芭蕉葉搭成的簡易帳篷裡,凌夜望著那嬌小而笨拙的身影,恍惚間,彷彿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影子。

小時候,妹妹也是這般,不會刷牙,不會穿衣服,不會疊被子,全靠凌夜一點點耐心教導,才慢慢學會。

銀髮少女雙手捧著熱乎乎的罐頭,滿心期待能大快朵頤,可面對這緊閉的蓋子,她卻無計可施,急得小腳丫在地上直跺腳。

猶豫再三,她轉頭望向凌夜,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

她赤著腳丫,每一步都邁得極輕,像一隻謹慎的小貓,躡手躡腳地走到凌夜跟前。

她微微昂起頭,臉上帶著一絲故作的驕橫,用軟糯的蘿莉音脆生生地說道:

“喂,我知道你沒睡,快起來幫我打開它。”

凌夜瞧著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心中好氣又好笑。

她連罐頭都打不開,模樣笨拙又天真,可膽子卻大得離譜,竟毫無顧忌地跑到一個可以瞬間秒殺她的敵人面前,要求對方幫她開罐頭,態度還這般蠻橫。

凌夜神色冷峻如冰,他憑藉基因異變後獲得的超強感知力,時刻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片刻後,他緩緩伸出手,手指筆直地指向銀髮少女的身後,聲音冰冷如霜:

“丟給我。”

這銀髮少女雖行事笨手笨腳,腦袋瓜卻十分靈光。

她瞬間就明白了凌夜的意圖,畢竟在這殘酷的“蠱王的試煉”中,從雙方所處的立場而言,她與凌夜無疑是生死相搏的對手。

兩人此前毫無交集,對彼此的底細一無所知,表面上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誰也無法預料下一秒對方是否會驟然使出致命殺招。

所以,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無疑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銀髮少女赤著腳丫,小心翼翼地朝著凌夜指定的方位緩緩挪動。

抵達位置後,她那嬌小的雙手用力一拋,將手中緊握著的罐頭朝著凌夜丟去。

只見凌夜隨手一抓,便精準無誤地接住了罐頭。

凌夜輕而易舉地打開罐頭,旋即隨手朝著銀髮少女拋去。

少女緊盯著空中飛速襲來的罐頭,慌亂之中,險些沒能接住。

她顯然對凌夜這般粗魯的舉動頗為不滿,粉嫩的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像只氣呼呼的小倉鼠,奶兇奶凶地瞪了凌夜一眼,隨後索性蹲在地上,開始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銀髮少女風捲殘雲般將罐頭吃了個精光,不經意間,一個飽嗝脫口而出。

她這才猛地意識到,身旁還坐著個男人。

頓時,一抹紅暈迅速爬上她的臉頰,她急忙伸出手掌捂住嘴巴,眼神帶著幾分羞怯偷偷看向凌夜,神情尷尬,囁嚅著說道:

“我、我吃撐了。”

凌夜對此不以為然,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便不再多言。

他緩緩躺下身,準備閉目養神,調養生息。

畢竟,在這危機四伏的 “蠱王的試煉” 裡,明天又將是一場未知的惡戰,他必須做好萬全準備,迎接每一個可能出現的致命威脅。

“喂,你怎麼又睡啦?”

銀髮少女歪著頭,一臉不滿地盯著凌夜,見他毫無反應,便又提高了音量。

“喂,好無聊哦,你快起來陪我聊會兒天嘛。”

她等了片刻,依舊沒得到回應,忍不住嘟囔起來,

“喂,有個這麼漂亮的美少女在跟你說話呢,你這人怎麼跟根木頭似的,一聲不吭。” 說著,還撅起了嘴。

見凌夜還是一動不動,她終於急了,雙手叉腰,大聲威脅道:

“喂!你要是再不起床跟我說話,我可就扔石頭打你了!”

銀髮少女氣得直跺腳,她“嗖”地一下蹲在地上,眼睛急切地在周圍搜尋,很快尋見一枚小石子。

她一把抓起石子,朝著凌夜惡狠狠地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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