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韻雪隨著引路的丫鬟,踏入了勇國公府。
不同於沈府的壓抑,勇國公府處處透著富貴,亭臺樓閣,雕樑畫棟。
可沈韻雪卻無心欣賞。
她眉眼低垂,眸中藏不住的寒光。
今日,她是來討債的。
很快,她便被領到了一處花廳。
沈韻雪還未進門,便聽得裡面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熱鬧非凡,像是在辦什麼喜事。
“老夫人,沈家大小姐到了。”
引路的丫鬟在門口稟報。
屋內聲音戛然而止。
坐在主位上的容家老夫人毛氏,抬眼打量起沈韻雪。
見她雖一身素衣,卻難掩絕色,氣度更是不凡,心中不由得暗自點頭。
這沈家丫頭,倒也配得上自家孫兒。
“你就是沈家丫頭?快進來,快進來。”
毛氏掛上假笑招呼著。
“韻雪見過老夫人。”
沈韻雪微微福身行禮。
“哎呦,這孩子,還這麼客氣做什麼。”
“快坐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沈韻雪卻並未落座,而是站在原地,目光掃過花廳內的眾人。
今日看來是容家的家宴,廳內坐滿了人,看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上首一側坐著勇國公容雲德。
他身旁是一位病懨懨的婦人,想必就是他的正妻寧氏。
下手兩側,分別坐著二房的容雲慶夫婦,三房的容雲飛夫婦,以及……容柯哲。
容柯哲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襯得他越發玉樹臨風。
只是眉宇間那股子輕佻之氣,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他正與身旁一位嬌俏的女子低聲說笑著,時不時還伸手捏捏那女子的臉蛋,動作親暱。
那女子,正是沈韻雪的庶妹,沈曦雪。
沈韻雪心中冷笑,狗男女,還真是不避人。
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老夫人,今日韻雪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沈韻雪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毛氏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原本還想與沈韻雪寒暄幾句,拉拉家常,卻沒想到這丫頭如此不識趣。
“哦?何事?”
毛氏有些不悅。
“想必老夫人也知道,今日一早,容六公子去了沈府,與我商議了取消婚約之事。”
沈韻雪聲音清冷,卻擲地有聲。
此言一齣,花廳內頓時一片寂靜。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容柯哲身上。
容柯哲臉色一變,他沒想到沈韻雪竟然如此直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此事挑明。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憋得臉都紅了。
“大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曦雪瞬間急了,忍不住開口。
“六郎何時說過要取消婚約了?”
如果容家和沈家的婚約取消,那她又如何嫁給六郎?
原本她和六郎計劃的就是,跟沈韻雪挑明,叫沈韻雪知難而退,沒想到沈韻雪竟然直接來了沈府挑明!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當眾議論自己婚事,這沈韻雪還真是個不要臉的!
沈韻雪冷冷地看了沈曦雪一眼,沒有理會她。
“容六公子與舍妹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韻雪自當成人之美。只是……”
她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當年兩家定親之時,曾立下字據。若是容家不願履行婚約,需歸還沈家五十萬兩白銀!”
“什麼?!”
“五十萬兩?!”
“這怎麼可能?!”
花廳內瞬間炸開了鍋,眾人議論紛紛,皆是一臉震驚。
五十萬兩白銀,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便是勇國公府,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麼多現銀來!
毛氏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她萬萬沒想到,當年竟然還有這麼一齣。
這沈家丫頭,是來打秋風的吧!
她強壓著怒火,看向容柯哲。
“哲哥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柯哲被毛氏看得心虛不已,他支支吾吾地說道:“祖母,我,我……”
“你什麼你?!”毛氏怒斥道,“還不快說實話!”
容柯哲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祖母,孫兒確實,確實與沈家妹妹提過取消婚約之事。”
“你!”
毛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容柯哲,半晌說不出話來。
“放肆!”
一向軟骨頭的容雲飛忍不住開口說道:“這婚約豈是兒戲?豈能說取消就取消?”
“都給我閉嘴!”
容雲德怒喝一聲,制止了這場鬧劇。
他看向沈韻雪,沉聲問道:“沈姑娘,此事當真?”
沈韻雪微微頷首道:“國公爺若是不信,可看看這份文書。”
說著,她示意寶玉將紫檀木匣子呈了上來。
寶玉上前一步,將匣子打開,取出裡面的兩份文書,遞給了容雲德。
容雲德接過文書,仔細看了起來。
一份,是定親文書,上面寫著伍家和容家的婚約,並蓋有兩家老太爺的印章。
另一份,則是借據。
上面寫著容家老太爺向伍家借銀五十萬兩,並註明了若是容家不願履行婚約,只需歸還本金即可。
容雲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沒想到,當年竟然還有這麼一齣。
他放下文書,看向沈韻雪。
“沈姑娘,此事……容某需要與家人商議一番。”
“國公爺請便。”沈韻雪也不逼迫。
“只是,韻雪希望,容家能儘快給出一個答覆。否則……”
她頓了頓。
“否則,韻雪就只能將此事訴諸公堂,請大理寺來主持公道了!”
“你敢!”
容柯哲猛地站起身來。
“沈韻雪,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沈韻雪冷笑一聲,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容柯哲。
“容柯哲,你背信棄義,毀約在先,如今卻反咬一口,說我欺人太甚?你還要臉嗎?”
“我……”
容柯哲被沈韻雪懟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