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靈玉只是如實回答，並未想太多。
但他的話聽在頗具勝負心的張懷義耳中，卻覺得這是在譏諷他後生潦倒，既沒有幾個徒弟，又被人追殺。
張懷義微微不悅，他接著問道：
“那張之維如今又達到了何種境界呢？”
“我記得我離開的時候，他就想以雷法劈開後山的積雲峰。如今辦到了麼？”
張靈玉微笑著回答道：
“師父好些年前就絕了這個想法了。”
“不過我有一次在後山看見師父運功，他一掌劈下，截斷了後山的映月湖，湖水分開百來丈，截面光滑如鏡，久久不合。想來師父要想劈山，應該是能辦到的。”
一掌斷湖，截面光滑，這顯然是技能掌控達到極致的體現，比用蠻力劈山更高出一個檔次。
張懷義哼了一聲，暗道這張之維老而不衰，還越來越厲害了。
“張師叔，其實你想知道我師父的狀況，和我回龍虎山看看可好？”
“我師父總說，越是年紀大了，就越懷念以前和您以及田師叔一起修行，切磋的時光。”
這話張懷義再也忍不了了。
“哼，是懷念以前肆意出手，盡情顯擺的時光吧！”
“如今他要動手，都得掂量一下自己天師的身份。哪怕贏了，也會被人認為以大欺小，不穩重。”
張靈玉辯解道：
“怎麼會呢，師父一向心思隨和，平易近人。他幾乎從不與人爭鬥，平日裡還經常被陸老爺子，田師叔他們挑剔呢。”
張懷義把眉毛一挑，表情更加地不屑。
“呸，我還不知道他。”
“什麼平易近人，他所謂的不爭鬥，就是我無敵，你們隨意吧。”
張靈玉不好過分反駁長輩，只得盡力解釋：
“一定是師叔您誤會了。”
“我師父成為天師之後，一直以自身為表率，持身極正，對門下弟子也要求嚴格，我們莫有不遵從的。”
張懷義眉梢高吊，繼續說道；
“你不知道麼，我們年輕的時候，最不聽師父話的就是張之維了。”
“他向來我行我素，不知道違反了多少條門規。和其他門派的人也處不好關係，師父都不知道為了他的事，登門道歉多少次，替他收拾了多少殘局。”
其實張懷義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果說張之維的違反門規是日常性的，多次認罪，就是不改。那張懷義就是平日不聲不響，然後給你憋個大的。
比如他偷學功夫，又比如他結識無根生，參與三十六賊結義。
可是此刻張之維並不在這裡，張懷義把握機會，盡情輸出。
“我跟你說啊，你師父平日裡就喜歡把一些違規的東西藏在後山落雁林，要是你去那裡，就找一棵歪脖子老槐樹，下面一挖，準能找到……”
看著張師叔滔滔不絕地細數著自己師父的黑歷史，還透露師父的私人秘庫，張靈玉十分尷尬。然而他不可能打斷長輩，更不可能拂袖而去。
好在，一陣手機鈴聲及時救了他。
張靈玉拿起手機一看，發現來電的人正是自己的師父，張之維。
“靈玉，見到你張懷義師叔了麼？”
“見到了，只是……師叔就在我對面，要不您親自跟他談吧。”
張靈玉打開了視頻通訊，然後把手機遞給了張懷義。
此時的手機似乎燙手了起來。
張懷義遲疑了片刻，然後慢慢地，捏著手機的邊沿，把它挪到了自己面前。
兩位半截眉毛入土的老人，在分離了長達半個世紀之後，再一次通過視頻，見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