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凡聲音奶奶地說出了三個字——“陸少欽。”
誰？！
陸、陸少欽？！！
小糰子聲音不大，但卻在沈念姝頭上炸出了一道響雷。
天，要老命了！！！
前面這個不到她大腿的崽崽竟然真的是她兒子。
陸凡凡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牽著沈念姝的小手緊了緊，漂亮的大眼眸子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漂亮姐姐，你認識我爸爸嗎？”
何止認識，還是一張結婚紙一個戶口本上的關係！
跟她見過的一哭二鬧三拆家的小孩不同，陸凡凡一路上格外的乖，還有禮貌，尤其是那一聲漂亮姐姐叫得她心花怒放。
崽崽全身灰撲撲的她起初沒留意看，現在仔細一看，這孩子五官長得端正，眼睛又大又清澈，很漂亮。
就是瘦了點，但也沒事，養養就好了。
以前她從沒想過要孩子，但如果是陸凡凡，那……也還行。
幾秒之間，沈念姝就做了一個決定。
嗯。
她決定要個孩子。
問陸少欽要，讓他把陸凡凡給她。
沈念姝蹲下身看他，“崽崽，你叫什麼名字？”
頭一回被叫崽崽的陸凡凡耳根子紅了兩分，“我叫陸凡凡。”
好，離婚以後就叫沈凡凡了。
沈念姝還想說些什麼，腦子裡猛地想起來在火車站時的場景，她要是不在現場，可能當場就被拐子拖走了，現在想起來才後怕。
這孩子好像還嚷嚷著要去找爸爸來著，她皺著眉看著陸凡凡，啪嘰一下在他屁股上很輕地打了一下。
“你怎麼一個人跑火車站去了？你知不知道很危險，柺子會把你拐走的，你爸上哪去了？”
陸凡凡懵懵地眨了下眼睛，一動不動，沈念姝以為他發呆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啪嘰一下，又在他屁股上輕打了一下。
“我跟你說話呢，很危險知不知道？”
凡凡好半會終於反應過來，先是笑了一下，然後眼睛開始發紅。
都沒有人這樣擔心過他，雖然她打了他屁股，但是一點也不痛，反而心裡像是蒸了鍋窩窩頭一樣，暖呼呼的。
眼睛也變得酸酸的，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爸爸在部隊，奶奶和大伯二伯他們說我爸給我找了個後媽，大伯孃說後媽都是妖怪，堂哥哥也說後媽會打我不給我飯吃，還會搶走爸爸讓所有人拋棄我，我要乖乖聽話他們才會養我。”
被當成妖怪的沈念姝聽完眉頭越皺越深，這都是什麼話，怎麼大的老的小的嘴巴都沒個把門的，嘴皮子上下一搭就跟她兒子瞎說。
沈念姝心酸澀了一下，抬手給他擦了擦眼淚，“所以你就去火車站了？”
陸凡凡咬著唇點點頭，“我是男子漢，我沒有哭。”
“好好好，沒有哭。告訴我，你怎麼知道你爸給你找了個後媽，萬一你奶奶他們騙你呢。”
陸凡凡搖頭，“我看他們拿著戶口本跟兩個陌生的爺爺奶奶去打結婚紙了，他們說打完結婚紙我就有後媽了。”
沈念姝心下了然，那兩個應該就是顧天樹和林玉芬了，沒想到陸少欽這狗男人居然連打結婚紙都沒有回來。
離婚！必須離婚！孩子跟她！
沈念姝後知後覺嗅到了一絲不對勁，“那你說的，要乖乖聽話才養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聽話不幹活他們就不要我了。”
陸凡凡剛說完，眼睛突然變得驚恐起來，“我今天還沒劈柴，奶奶他們要下工回來了。”
沈念姝看了一眼院子裡的斧頭，斧頭柄都快趕上陸凡凡那麼高了，那麼小一個人怎麼劈得動？
餘光看見了什麼，沈念姝咦了一聲，擼起陸凡凡的袖子，纖細的手臂上布著青紫紅痕，還有抽出來的紅痕，有的已經結痂了，觸目驚心。
這種痕跡一看就是打的。
沈念姝臉色一沉，“誰打的？”
陸凡凡猶豫了一會，放下袖子小小聲道，“是奶奶、大伯、大伯孃、二伯還有堂哥哥他們打的，他們說凡凡不聽話，但是凡凡是男子漢，一點也不疼。”
沈念姝心像針刺一樣疼，青紫一片怎麼可能會不疼，而且陸凡凡已經四歲了卻比同齡人瘦弱不少，難不成是……
“崽崽，你平時吃的什麼？”
陸凡凡垂下頭，絞著手指，支支吾吾起來，直到看到沈念姝生氣的臉才糾結說道，“吃糠。”
什麼！？
糠？！！
沈念姝氣得發抖，爸了個根的，凡凡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讓他吃餵豬的糠！？
聽到這裡沈念姝總算是明白了， 合著這也是一個惡人窟，不知道受了多久的委屈陸凡凡才會習以為常的自己安慰自己是男子漢。
人在氣極的時候真的會笑出聲來，她冷笑了一聲，看來這陸家也沒個好鳥，收拾一窩是收拾，收拾兩窩順手的事。
沈念姝心疼地抱了抱陸凡凡，“別怕，以後你也有媽媽了，我就是你媽媽，你記住，不是後媽，是親媽媽，有媽媽在再也不會讓你吃糠。”
好溫暖的懷抱。
陸凡凡身體一僵，愣住了，隨後眼眶紅了起來，抱著她一個勁地掉眼淚，“媽媽，凡凡也有媽媽了啊嗚嗚嗚”
溫馨時刻突然被一聲尖銳的吼聲打斷，“你個小野種，還知道死回來？”
幾米處，一個面相兇惡的老太婆和一個黝黑的女人走過來。
“你死哪去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家裡的活都不用幹了嗎？”
老太婆二話不說就要過來掐陸凡凡，陸凡凡嚇得臉色發白僵在了原地。
沈念姝牽著他護在身後，抬手握住陸母的手指，反手一彎。
“啊！！！”陸母疼得彎了腰，“鬆手鬆手，我的手指要斷了。”
“媽！”一旁的女人連忙過來，“你是誰？你欺負我媽做什麼？”
沈念姝哼了一聲，甩開了陸母的手，“我是凡凡他媽媽，你欺負我兒子做什麼？”
陸凡凡心裡暖乎乎的，原來這就是有媽媽保護的感覺呀。
他牽著沈念姝的手，說話也有了底氣，“奶奶，大伯孃，這是我的媽媽。”
媽媽？
那不就是陸少欽剛打結婚紙的媳婦？
那個顧家倒貼錢也要換親的媳婦？
眼前的人一身碎花裙，那布料一看就不便宜，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立體，比村書記的女兒也就是蓮花屯的村花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大兒媳劉麗蓉眼裡多了一些嫉妒。
陸母從上到下審視了沈念姝一眼，城裡的女孩都是花瓶，要不是顧天樹兩口子說她會幹活還倒貼了十塊錢，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
顧母立刻拿出了婆婆的姿態，可對上沈念姝要笑不笑的眼神，莫名有些犯怵。
“你就是少欽的媳婦？既然來了我們家，那今天就你做飯吧，家裡有兩個勞動力還有一個孫子，記得煮三個雞蛋。”
說完兩人就趾高氣揚飛快地走了進去。
沈念姝挑了挑眉，也沒拒絕，陸凡凡怕好不容易才有的媽媽被嚇跑了，扯了扯她的袖子，“媽媽，崽崽做，你去坐著。”
凡凡說到崽崽兩個字時小臉紅了一下，他好喜歡這個新小名啊。
崽崽懂事得讓人心疼，沈念姝摸了摸他的頭，“沒事，你在旁邊陪著媽媽就好。”
說完沈念姝提著行李進了廚房，關門，反鎖插上門閂，把白麵跟雞蛋全都拿了出來，又端了一大盤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