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母明天就要來西安了,江宇宸除了訂票,還得抓緊時間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
江宇宸租的這套房是個不到60平方米的兩居室,他住了一間大點的,還有一間小房子一直空著。
那年,他剛參加工作,工資也不高,只想租個一室的房子,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房源,而中介推薦的這個兩室,不但結構好,小區的環境也不錯,離單位也近,只是租金相對高一些,權衡利弊之後,他還是租了下來,為了減少開支,他當了回二房東,把那間小房子又租給了一個和他一樣的年輕人,只是這位老兄的衛生習慣太差,在忍受了半年之後,他果斷中止了一年的租房協議,請這位老兄走人了,代價就是少收了兩個月的房租,從那以後,那間小房子就一直空著,沒想到這時候竟派上了用場。
他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搬進了小房子,騰出大房子給爸媽住。
第二天上午,馮楠就和江北斗來到了西安,還沒出火車站,馮楠就急不可耐地問前來接他們的兒子:“咱們去哪個醫院?”江宇宸說:“ 當然是西安最好的醫院了。”
馮楠問:“現在西安哪個醫院最好?”
江宇宸說:“長安醫院,部隊的附屬醫院,醫術、設備都是一流的。”
馮楠在西安上過四年大學,對西安還是比較瞭解的,她說:“長安醫院是不錯,就是人太多,號難掛,就是掛上了,看一個病人也就三五分鐘,沒有關係想住院連門都沒有。對了,長安醫院你有認識的人嗎?”
江宇宸搖搖頭:“沒有,我們搞金融的和他們壓根沒什麼來往。”
馮楠想了想說:“既然這樣,不如先到六院去,六院也是三甲醫院,在西安也是排前幾位的,珊珊又是那的醫生,掛號、看病應該不會太作難。”
江宇宸卻不同意,他說:“珊珊到那才一年多,連醫師資格證都還沒有,六院那些人會給她面子?”
馮楠說:“即使沒有資格證,她也是醫院的人,而且還是腫瘤科的,她們科哪個醫生水平高,哪個醫生對病人好,她總該知道吧。”
江宇宸一聽,母親說的也對,看病就得找個好大夫,把病先認準,於是便說:“那就按你說的辦,先到六院看看。”
他當即就撥通了珊珊的電話,告知了父親的病情。
珊珊一聽,想都沒想,就說:“江叔有病是大事,耽誤不得,這樣吧,我現在就給你們聯繫大夫。”
也就過了不到一個小時,珊珊的電話就來了:“都聯繫好了,是我們醫院胸外科的一個主任醫師,他明天上午門診,你們明天上午最好八點半以前能到,我在醫院大門口等你們。”
馮楠一聽,滿意地點點頭:“我說的沒錯吧,有珊珊在,咱們省多少心呀!”
也還真是,第二天,他們去時,珊珊已提前給他們把號掛了,並直接領他們去見了醫生,醫生也很負責任,詢問病情,查看以前的CT片,前後花了快半個小時,為了慎重起見,又給開了幾張檢查單,讓做進一步檢查。珊珊便又領著江北斗跑這個樓進那個室,不到二個小時便做完了全部檢查。只是結果兩天後才能出來。
在等待結果的這段時間裡,江北斗心態還不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倒是馮楠,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坐臥不寧,吃不下,睡不著,這讓江宇宸多少有些不理解:從不把父親當回事的母親,現在怎麼對父親的病這麼在意?
檢查結果終於出來了,只是結節太小,仍然判斷不出是什麼性質的,醫生給出的建議是:繼續觀察。
這樣的結果讓馮楠大失所望,繼續觀察,怎麼觀察? 萬一在觀察期間有什麼變化怎麼辦?
看著母親焦慮的樣子,江宇宸建議:“要不,再去長安醫院看看?”
馮楠說:“我也是這麼想,不能只聽一家醫院的,可長安醫院那麼多醫生,哪個醫生看得好呢,要是遇上個不咋樣的怎麼辦?”
江北斗一聽還要繼續看,急忙擺手:“算了,算了,不看了,就按六院醫生說的辦。”
馮楠看著他又氣又急;“還沒看出個結果怎麼就算了?不行,得繼續看,”她轉身問兒子:“要不,讓珊珊幫著再在長安醫院找找人?”
江宇宸說:“別再找珊珊了,好像我們離了她就看不成病似的,再說,她是六院的,咋可能認識長安醫院的人?”
馮楠說:“她不認識,可以人託人呀,畢竟都是醫療系統的,你爸的病是大事,該求人時還得求人,再說了,我們求的是珊珊,又不是外人,幹嘛那麼生分?”
馮楠這次沒有通過兒子,自己給珊珊打了個電話,可能珊珊確實不認識長安醫院的人,所以沒有像上一次答應的那麼痛快,而是說:“你們彆著急,讓我再想想辦法。”
看來,希望不大,就在他們準備自己先掛個專家號碰碰運氣時,珊珊的電話來了,她說:“我聯繫了一位師兄,他的父母都是軍醫大學的教授,他們給介紹了一位姓吳的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這樣吧,明天早上八點,我在長安醫院的候診大廳等你們。”
到底是權威,沒有重新做檢查,吳教授只看了看他們在六院拍的片子,就發現了問題,並給出了明確建議:雖然結節的性質一時還難以判斷,但依我的經驗,此種形狀的結節發展的結果百分之七、八十都不太好,最好還是趁早做掉,以免後患。
看到馮楠猶豫不決的樣子,教授說:“你們先商量商量,如果同意,我馬上就給你們開住院單,如果不同意,那就繼續觀察吧。”
站在走廊裡,一家人開始商量。
馮楠首先發表意見,她說:“只要動刀子,就可能有風險, 百分之七、八十發展得不太好,可還有百分之二、三十是好的呢,不如先觀察觀察。”
江北斗的態度則相反:“做了,人心也就定了,不然,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今天這明天那,病沒把我咋了,你先把我折騰完了。”
馮楠看了看兒子,問:“你說,怎麼辦?”
還沒等兒子吭聲,江北斗就把手一揮:“別給兒子出難題了,他也不懂醫,我的事,我做主,做!”
馮楠又把目光轉向了珊珊:“珊珊,你是學醫的,懂得比我們多,你說,該怎麼辦?”
珊珊雖然是個“外人”,這時卻態度明確:“就按吳教授說的,做。”
看“內行”表了態,江宇宸也就同意了:“那就做吧。”
三比一,馮楠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了。
當天,江北斗便住進了醫院,第二天就做了手術,吳教授親自主刀,手術是微創,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由於是微創,恢復也很快,不到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前夕,大病歷出來了,上面清楚地寫著三個字“肺腺癌”。
馮楠一看,臉顏色瞬間就變成了土黃色,絕望地看著醫生問:“這可怎麼辦呀?”
醫生笑了:“都已經切除了,還要怎麼辦?”
馮楠一臉懵懂:“腫瘤切除就沒事了?”
醫生說:“如果是晚期,肯定不行,可你們家老江是早期,早期切了就沒事了,也幸虧你們發現得早。”
馮楠仍心有餘悸:“還要吃什麼藥嗎?”
醫生說:“啥藥也不用吃,好好吃飯就行了。”
一家人如釋重負。
回到家,馮楠動情地對江北斗說“老江呀,你這一輩子好人沒白當,老天爺都保佑著你呢。”
江北斗說:“多虧了珊珊,找了吳教授,及時做了手術,不然,誰知道會是個啥結果。”
即使手術是微創,傷口要完全癒合也得十天半月。
傷口拆線的時間預約到了倆個星期以後。
在這段時間裡,馮楠沒有讓兒子請一天假,完全由她一個人照顧江北斗。
江北斗的這次得病,將馮楠徹底驚醒了,她開始回想起丈夫對自己的好,倆人一路走來的不易,她不敢想象,假如沒有了他,她的生活會怎樣?
她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強勢,說話也變得柔聲細語,對丈夫更是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江宇宸開玩笑說:“媽,你怎麼變得對我爸這麼好,不會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
江北斗也笑呵呵地說:“好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說真的,聽不見你媽的粗喉嚨大嗓門,我還不習慣呢。”
這也許就是歲月磨合出來的感情吧。
兩個星期後,江北斗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不再需要做任何治療,在家慢慢調養就行了,於是,江宇宸便將他們送回了618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