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孃的白蓮妖術!”
常升一聽方孝孺這麼說,頓時火冒三丈,伸手猛地推了方孝孺一把。
這一推力氣可不小,方孝孺被推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他直咧嘴。
常升滿臉激動,快步走到朱雄英面前,雙手緊緊握住朱雄英的雙臂,聲音顫抖地說:“英兒,你真的還活著,你孃的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
“二舅,這些年您過得怎樣?”朱雄英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好,好啊!我過得挺好!”常升忙不迭地點頭,激動得不行。
“雄英,還有我……”常森也趕緊湊了過來。
“三舅!”朱雄英也一眼就認出了常森。
“雄英,你還認得我不?”藍玉也不甘落後,也來到朱雄英的跟前。
“舅公,您當年教我的‘鷂子翻身’,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朱雄英說著,當場就給藍玉展示了一招當年藍玉教原身的“鷂子翻身”。
“沒錯,沒錯!”
“這就是我當年教你的‘鷂子翻身’!”
“你肯定是雄英!”
藍玉見狀,高興得合不攏嘴,雙手緊緊抓住朱雄英的雙臂。
呂氏在一旁看到這一幕,氣得指甲都深深掐進了手心。
她悄悄給黃子澄使了一個眼色。
黃子澄馬上心領神會,站出來對朱元璋說:“陛下,您設了三重驗證,後面還有兩重呢……”
“皇爺爺,這是父親生前寫的《詠竹》。”
朱雄英的眼裡含著淚,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宣紙。
紙角還有燒焦的痕跡,隱隱約約能看到“洪武十四年臘月”的硃批:“呈父皇御覽。”
“孫兒醒來的時候,這東西就藏在袞服的夾層裡!”
朱雄英一邊展開這張殘卷,一邊說道,“父親當年教我臨摹《靈飛經》,還說‘字如其人,貴在風骨’。”
這時,方孝孺站了出來。
他穿著竹青色的官袍,衣角掃過丹墀,向朱元璋稟報:“啟稟陛下,臣曾經為太子編纂文集,從來沒聽說過《詠竹》這首詩!”
朱雄英沒等朱元璋開口問,就大聲吟誦起來:“新篁破土向蒼穹,未解羅衣已抱弓。稚子笑折青玉節,老臣淚灑紫宸宮。”
四句詩一念完,滿殿的人都驚訝得議論紛紛。
齊泰手裡的笏板“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因為這詩句裡面描述的場景,正是朱標在洪武十四年巡視鳳陽衛所的時候,看到年幼的孩子折竹當劍的情景。
當時一起隨行的老將傅友德,確實在太廟前為太子的仁厚痛哭過。
“後四句呢?”
黃子澄突然站出來質問,“太子殿下那天喝醉後揮筆寫詩,明明寫了八句!”
朱雄英把手中的殘卷高高舉過頭頂,說道:“後四句在這兒!”
朱元璋一聽,猛地站了起來,頭上十二旒冕的玉珠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貼身太監剛要上前去拿殘卷,老皇帝已經衝下御階,幾步走到朱雄英面前,一把搶過了殘卷。
“虛懷若谷承天意,勁節凌雲繼祖風……”
朱元璋用指尖輕輕撫摸著墨跡,突然抓住朱雄英的手腕,問道,“後半截的‘但使龍城飛將在’,標兒為什麼劃掉了?”
“因為傅將軍當時說‘太子仁慈,不像陛下’。”
朱雄英任由老皇帝像鐵鉗一樣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繼續說道,“父王扔掉筆,長嘆一聲說‘要是不能讓龍城飛將安心守好邊塞,要這凌雲勁節又有什麼用’,於是就把後四句封存起來了。”
“末將記得!”
常升突然跪地,痛哭流涕地說,“那天太子殿下折斷竹枝,說‘我寧可做被人折斷的新竹,也不當壓垮樑柱的老竹’!”
朱允炆突然一下子撲到殘卷前,喊道:“這……這確實是父王的筆跡!”
可他的指尖剛碰到宣紙上“紫宸宮”三個字,呂氏就在一旁輕輕咳嗽了一聲。
“殿下,說話要小心!”
黃子澄趕緊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朱允炆,說道,“怎麼知道這不是有人模仿太子的筆跡呢?”
“黃大人知道‘靈飛經’第三十六字的飛白技法嗎?”
朱雄英突然拿起案上的紫毫毛筆,說道,“父親教我運筆的時候說,筆畫勾連的地方要像‘驚鴻踏雪’一樣–”
說著,筆鋒在備用的宣紙上一掃,寫出一個“節”字,和殘卷上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就像拓印上去的。
朱允炆看到這一幕,瞳孔猛地一縮,因為這手雙鉤填墨的絕技,正是父親手把手教給長兄的獨家方法。
方孝孺見狀,突然抓起殘卷,對著陽光仔細查看,說:“陛下!這‘祖風’兩個字的墨色很新,明顯是最近才添上去的!”
“方先生能分辨松煙墨和油煙墨的區別嗎?”
朱雄英從袖子裡拿出一方殘硯,說道,“洪武十四年冬天,父親用御賜的歙州龍尾硯磨墨,松煙墨寫到紙上,一百年都不會褪色。”
“翰林院!”老皇帝突然下令,“給咱驗驗這殘卷上的墨!”
三名翰林院的老臣捧著殘卷,跪在日晷的旁邊。
年紀最大的劉三吾,用銀刀刮下一點墨屑,突然老淚縱橫,說:“陛下,這確實是太子殿下常用的廬山松煙墨……這墨裡摻的硃砂,還是老臣當年親手研磨的……”
朱元璋看到殘卷上“承天意”三個字的時候,突然問道:“標兒寫這首詩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麼?”
“父親望著孝陵的方向說:‘兒臣不求虛懷若谷,但求問心無愧’。”
朱雄英說著,突然轉身,朝著武官隊列深深地鞠了一躬,
“當時傅將軍說‘太子太仁慈了’,父親回答‘要是不能用仁德繼承父皇的武功,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傅友德一聽,突然用頭撞地,額角的鮮血流出來,染紅了丹墀,哭著說:“老臣糊塗啊!竟然不明白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
“翰林院!”老皇帝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得厲害,“給咱驗驗這殘卷的紙張!”
很快,七名白髮蒼蒼的典籍官抬著《洪武造冊》走了進來。
領頭的老臣用銀刀挑開了宣紙的夾層,突然渾身劇烈顫抖。
“這……這是洪武八年的貢品!”
老臣激動地說,“是江西巡撫進獻的‘澄心堂’紙,因為製作方法失傳,洪武九年就不再生產了!”
可黃子澄還是不死心,說:“也許是有人偷偷藏起來的……”
“黃大人知道這種紙的暗記嗎?”
朱雄英突然撕下殘卷的邊角,放進茶盞裡,只見水中漸漸浮現出龍紋水印。
“當年父親說‘澄心二字,應當像日月一樣光明’,這暗記還是皇祖母親手畫的樣稿。”
朱元璋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貼身太監剛要上前攙扶,卻被老皇帝一把推開。
眾人驚恐地發現,那張殘卷已經被老皇帝緊緊攥在胸口。
“標兒……標兒啊……”
老皇帝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血沫從嘴角溢出,“你這句‘勁節凌雲繼祖風’,是在埋怨爹把你逼得太緊了嗎……”
“孫兒不敢亂猜父親的心思!”
朱雄英重重地磕頭,說道,“只希望這‘承天意’三個字,能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
【朱元璋信任度+10%,當前信任度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