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騎射課在訓練場。
薛晏遲擔任騎射課的老師,他穿了一身騎射裝,身影頎長,乾淨利落,一如既往地扎著高馬尾,襯得他意氣風發。
薛長青看見他就躲,很怕他。
孟知煙納悶:“你為什麼這麼害怕他?他不會在家裡欺負你吧?”
薛長青搖搖頭,她猶豫道:“因為我從小就是隨我爹在關外長大,和兄長沒見過幾次,他不喜歡我,我娘說他很可怕,經常和人打架鬥毆, 還打斷別人的腿,讓我不要和他說話。”
孟知煙道:“你娘?”
她想起來薛晏遲的親孃是鎮遠侯的原配,在生薛晏遲時難產去世,現在的鎮遠侯夫人是續絃。
薛長青是續絃所生之子。
她瞭然點頭,下意識道:“別聽你娘胡說,薛晏遲雖然討人厭,但他不會隨便動手揍人的。”
薛長青啊了一聲,趴在她肩膀上,奇怪看著她:“知煙,你不是不喜歡兄長嗎?為什麼要為他說話?”
孟知煙理所當然道:“對啊,你看我這麼討厭他,都活得好好的,說明他也不是會隨便動手打人的。”
她想起那個被薛晏遲打斷腿的人,頗有些噁心:“薛晏遲打的那人我也很討厭,那人活該。”
被薛晏遲打斷腿的人,她知道,是尚書的庶子,仗著有個當官的爹在城中為非作歹。
一年前孟知煙和他參加同一場春宴,他在宴中喝醉酒,瞧中孟知煙,又見她面生,還以為是小門小戶的閨女,便話裡調戲,甚至動手動腳。
孟知煙氣得狠狠咬他一口,將酒潑在他臉上,怒扇他兩耳光才罷休。
那尚書庶子被人拉著灰溜溜的跑了,孟知煙的悍婦名聲也就隨之不脛而走。
聽說庶子酒醒後還在城中散播她的謠言。
後來不知怎麼惹上薛晏遲,薛晏遲當街把他腿卸了。
孟知煙嘀咕道:“薛晏遲也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薛長青聽了來龍去脈,張大嘴巴,情緒複雜:“這樣說來,兄長確實做了一件好事。”
但她還是怕薛晏遲。
孟知煙也能理解,薛晏遲這人看起來就不好相處,不怕才叫怪。
兩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時,薛晏遲站在前方,他手握著弓箭,清清嗓子,視線掃一眼孟知煙,挑眉道:“諸位,我只示範一次,接下來就是自由訓練時間,有不懂的來問我。”
他彎弓搭箭,動作熟稔像是已經做過上萬次,眼睛都沒眨一下,弓弦上的箭便霎時離弦,直奔向箭靶。
“鐺”的一聲,箭正中靶心。
底下的學生也很捧場的鼓掌。
孟知煙旁邊的蔣連珠捧著臉,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薛晏遲,臉色紅撲撲的,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孟知煙看她一眼,她便察覺到立馬瞪回來:“看什麼看?”
“你把孟央趕走了,瀟瀟可是很不開心。”蔣連珠皺起眉,厭惡道:“怎麼會有這樣嫉妒自家姊妹的人。”
孟知煙還沒說話,一旁的薛長青就不服氣:“說什麼呢你?什麼趕走不趕走的?我可是親眼看見是孟央使壞,才被逐出國子監的。”
蔣連珠據理力爭:“那還不是因為孟二小姐欺負孟大小姐,孟央護姐心切才做錯了事嗎?但千怪萬怪就怪孟二小姐。”
薛長青還想說什麼,薛晏遲出聲:“幾位不如上前來理論理論?”
他將弓丟給身邊的小廝,用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背,神情吊兒郎當的:“還是大家都會箭術?”
蔣連珠立馬閉上嘴巴,她換上一副嬌羞的神情,弱弱地走出隊伍:“小侯爺,我不會,你能教教我嗎?”
薛晏遲雙手抱胸,昂昂下巴:“出列。”
騎射課大家都換上了騎射裝,其餘學生對騎射課的興致不高,坐在訓練臺下休憩。
蔣連珠連忙走上前,眼含秋波地盯著薛晏遲。
薛長青瞧出端倪,暗道:“她該不會心悅兄長吧?”
孟知煙沒看出來,迷茫地張大嘴巴:“啊?她眼瞎看上薛晏遲?”
上一世薛家倒臺,蔣連珠好像嫁的另有其人。
她看向蔣連珠,果真瞧著她一雙眼睛都黏在薛晏遲身上。
估摸著想借教箭術,和薛晏遲近距離接觸。
大祁朝民風還算開放,女子追求男子是常有的事。
孟知煙心思頓時活躍起來,壞心思又浮出水面。
她倏地舉手:“小侯爺,我也不會。”
蔣連珠頓時就咬牙切齒地看向她,眼裡充滿了敵意。
孟知煙那叫個渾身舒暢啊,她得意洋洋地走到薛晏遲旁邊。
蔣連珠想和薛晏遲單獨接觸,她偏不讓。
氣死她!
薛晏遲嘖一聲:“怎麼?你也想讓我教你?”
他微微挑眉:“孟二小姐,要不你求求我。”
孟知煙臉色耷拉下來,扯唇嗤笑:“小侯爺這是想公報私仇嗎?”
薛晏遲雙手抱胸,不上她的當,好整以暇道:“是啊,你又不是頭一回認識小爺我,我這人最喜歡公報私仇。”
孟知煙低聲道:“真的嗎?”
她抬起眼,眨巴著眼睛:“小侯爺真的會公報私仇嗎?”
可憐巴巴的,好像薛晏遲只要點頭就像是在欺負她。
薛晏遲對上她那雙眼睛,一時無措地摸摸鼻尖:“你怎麼……”
下一瞬,孟知煙倏地變臉,她呸一聲:“你是不是就想看我這副樣子求你?”
“薛晏遲,你真不要臉!”
薛晏遲臉色難看,他咬牙切齒地冷笑一聲:“孟知煙,你還真是……”
他一時詞窮,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孟知煙。
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嘴角翹起,露出個笑容:“行啊,你要我教你也行,我教你一遍,你沒有射中靶心,就說一聲薛小侯爺對不起,我有眼不識泰山,從此以後在任何地方看見我,都要向我行禮鞠躬。”
薛晏遲微微垂眸,眼裡閃爍著得意:“敢賭嗎?孟二小姐。”
孟知煙腹誹,薛晏遲真是賊心不死,非要和她拼個你死我活。
旁邊的蔣連珠瞧著兩人你來我往,她完全插不上一句話,著急道:“薛小侯爺,我也想賭。”
孟知煙本來沒什麼勁兒,一聽她也要賭,一下子就精神了:“你要賭什麼?”
蔣連珠身處閨中,沒有參與過賭博,一時語塞,她看一眼薛晏遲,又看向孟知煙道:“若是你輸了,就給瀟瀟道歉。”
蔣連珠摸過弓箭,雖不是百發百中,但也能上靶子,她十分有信心贏過孟知煙。
畢竟孟知煙連字都不識幾個,更何況搭弓射箭?
她偷偷覷一眼薛晏遲,若是能贏下孟知煙,說不定也能讓薛小侯爺對她刮目相看。
令孟知煙詫異的是蔣連珠到這份上還能想起孟瀟瀟,該說不說還真是姐妹情深啊,顯得她更加格格不入了。
薛晏遲眼眸微眯,興致缺缺道:“蔣小姐,這賭是我和孟二小姐立下的,你半路參與是不是不太好。”
孟知煙卻道:“好啊,你倆的賭約我都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