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土匪們準備高舉義旗來著,那邊,顏盈站直,撫平褶皺的袍子,對著魏衍來了個輯禮:“漳州學子顏盈見過魏世子”
魏衍最開始還拒絕羅崢殺人的提議,又被這群腦抽的土匪下屬嚇到了,猛不丁被揭穿身份,臉色都變了,下意識的反駁道:“誰,誰是魏世子?”
他以前見過這人嗎?沒有吧。
顏盈見他慌亂,含笑道:“我觀世子氣質不俗,想必來歷非凡,又被世子裹挾上山,心中難免慌亂,就口不擇言,胡言亂語一通,沒曾想果真確認世子身份,心甚安定”
“魏世子乃是長公主與魏大將軍之子,皇家郡王,半個天皇貴胄,身份尊貴,不曾想您這般關愛黎民百姓,常以遊俠探訪民間,此番來到漳州,想必是聽聞府外有土匪作亂,這才隱瞞身份,深入土匪窩,將這群為非作歹的土匪一網打盡,當真是好計謀,好手段,顏盈萬分敬佩”
“還請世子受顏盈一拜”
魏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表面上穩的一批,心裡疑惑,我有這麼厲害的策略嗎?
他雖然好像是預備這樣做的,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顏盈話說的漂亮,禮數當著眾人面更是周全,在她起身時,土匪們已經反應了過來:“不好,他們是朝廷來的鷹犬,大夥不要受其矇騙,快跑”
跑是跑不了,羅崢一齣手,這群土匪們連洞口都沒跑出去,就被疊了羅漢。
而與此同時,顏盈失蹤的消息傳回族裡,正在守墓的顏府管家顏鳴帶著一干族人衝上了翠屏山。
“小主子”頭髮花白的老頭放下扁擔,衝上來見顏盈沒事,這才放心。
“顏鳴爺爺,我沒事,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勇毅將軍府的魏世子”
顏鳴從小無父無母,是顏家收留了他,和祖父顏蔚一起長大,雖然是主僕,但也是兄弟,顏蔚逝去後,原身守孝三年,但顏鳴卻搬到了墓園,平時處理一些家族事務,打算當一輩子守墓人,算是顏盈的至親之人。
“小老兒顏鳴見過魏世子”顏鳴是個秀才,有功名在身,倒不必跪拜。
“多謝魏世子搭救我家小主人,小老兒再拜謝世子,若世子有差遣,小老兒定效犬馬之勞”
顏鳴和魏衍寒暄,但他的言外之意顏盈聽懂了,意思就是,這機緣巧合相識一場,世子如果按恩情算,小老頭一條命隨你拿去,但如果你們是同輩相交,那當我沒說。
將事情弄清楚了,這群山賊乃是魏衍抓獲,自然該魏衍處置,顏鳴尋到了小主人,便擁著顏盈下山。
臨別前,顏盈拱手拜別:“魏世子,青山不改,淥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魏衍見他離去,折下一根柳條隨後仍在地上:“我道是哪裡不對,原來,匪是匪,賊是賊,官是官,正話反話,全讓你一個人判了”
“讀書人的一張嘴,顛倒黑白,倒果為因,我可算見識到了”
老頭子說的果真沒錯,外頭的人心上有七十二個窟窿眼兒,就他是個實心的。
下了翠屏山,顏盈坐在馬車上聽顏鳴對她的擔憂,心裡卻分神想著魏衍,其實她也不十分確定魏衍的身份,喝酒時確實套了不少話,這位魏衍雖缺乏學識,但對於朝廷政令還是有一些瞭解的,尤其是軍中事宜,在他口中信手拈來,彷彿是他家一般。
若非對於神威軍及其瞭解,也不會對軍中一個小隊的戰鬥力這般清楚,從他的出身,到他的膽量敢說出反叛,再猜測到他許是來自軍中,加之武藝不俗,朝中又有位姓魏的將軍魏晉,娶了當朝長公主,生下魏世子,恰恰就叫魏衍。
這幾個要素湊到一起,讓人想猜不到他的身份都難。
這事其實也是顏盈不穩重,魏衍中二脾氣,她居然也跟著胡鬧,在現代隨便吐槽古代封建制度無傷大雅,可在古代,只要你敢說出這個詞,被宣揚出去,都能直接定個造反抄家砍頭一條龍。
五言提醒的殺人滅口是有道理的,也幸虧魏衍真是長公主的兒子,身體裡流著半個皇家血脈,有他頂在前頭,她又巧言扭轉了土匪的認知,否則,說不定真會喜提入獄砍頭大禮包。
真到那時,不管真反還是假反,她都得來真的了。
現在大局已定,總之,魏衍是朝廷派來的剿匪官,而顏盈是被解救的人質,這群土匪要是從良,那就去改造,要是還高呼反叛,那就人頭落地。
什麼土匪頭子和軍師密謀造反叛逆,這簡直就是無中生有,造謠誹謗,絕無此事。
馬車停下,顏盈回到祖地,這周圍幾乎半個鄉鎮都姓顏,見了族長之後,直到天黑才到祖父墓前。
供上祭品,顏盈向祖父訴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祭完祖已是深夜,顏盈感慨拍電視劇只是在祠堂祭祖,放在現實裡,光是拜墳頭都能累死,這就不得不感慨了,顏家的祖宗是真的多。
在顏鳴爺爺那兒暫住一晚,由於顏盈不日就要前往應天書院,便將城裡的宅子和顏家的家業都臨時交給顏鳴掌管。
次日,顏盈將自己的行程告知族裡,拜別族長與顏鳴爺爺,坐馬車回城。
因為要去應天書院了,顏盈臨陣磨槍,打開各種古籍閱覽,填鴨式閱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看過的字句在腦海中自動冒出來,還有不少句式解讀,通過大量閱覽原主的書房,顏盈快速吸收著原主學過的知識,確保自己在真正的讀書人面前不會露餡。
以至於,到了啟辰那日,蘇梓見到了一個面容消瘦,猶如抽了鴉片的顏盈。
一路舟車勞頓,終於來到了睢陽。
進城之後,蘇梓先一步前往書院報名,而顏盈則準備去拜訪當地的士族楊家。
原身母親盧嫦二婚便是嫁到了睢陽楊氏,她身為子女,既然到了這裡,不來探望說不過去。
因為出發前派人遞了消息,這次只需向府裡遞上拜帖,便有僕從將顏盈引至後院拜見。
楊家世代官宦人家,宅子修的闊氣中帶著風雅,一亭一閣都是一景,從前院穿過,便到了母親居住的地方,環境清幽,栽種花樹,陣陣琴音傳來,只見亭中一美貌夫人隨意撥弄著琴絃,而不遠處的男子環抱著一兒一女靜靜的聽著。
盧嫦再嫁,頗得楊二郎敬重,夫妻恩愛有加,隔年便生育了一對龍鳳胎,如今已有五歲。
顏祖父尚在之時,還時常寫信過來問候,生怕盧嫦受欺負,祖父走後,楊家的信送來,母親要接她過去養育,原身言辭回絕,後來,原身酗酒,與楊家的信漸漸變少。
顏盈走到躺椅旁邊停步,看清了盧嫦的面容,與記憶中更加優雅從容,面澤紅潤,現在看起來,母親在楊家過的不錯。
她這位後爹楊伯律是個官身,今日沒上任,看這個家庭狀況倒是其樂融融。
顏盈剛冒出個頭,就對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顏盈這個陌生人,好像在問:你是誰?
琴音驟停,悠然顫音襲來:“可是阿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