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汐此刻心跳如雷,他原以為陛下是路過此地,卻沒想到竟是來找自己茬的,他這是在記仇嗎?
不至於吧,但無論如何,她都要逃過此劫。
“奴婢晌午失儀,已惶恐終日,方才…方才實是自慚形穢,不敢汙了聖目,才去了石頭後面,求陛下恕罪。”
楚燼唇角微揚,眼底掠過一絲暗芒。
“做了錯事,還敢強詞奪理,看來朕不處罰你一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芸汐真是倍感冤枉啊,就為這點小事,他就要處罰自己?
他可真是小肚雞腸、心胸狹隘。
“陛下,奴婢…”
她話語未盡,卻被楚燼突然打斷。
“就罰你待會兒喂朕用膳吧。”
“什麼?” 芸汐原以為自己聽錯了,當她驚愕抬眸,撞進楚燼那似笑非笑的瞳仁時,才知這荒誕的懲戒竟非戲言。
他…他竟然要自己喂他用膳。
好像…也不是不行,最少不用去慎刑司領罰,或者被髮配到掖庭做苦活。
“奴婢遵命。”
她隨聖駕來到杏花軒時,引得滿院皆驚。
穆青月更是有些惶惶不安,跪地時,身子竟還有些顫抖:
“嬪妾恭請陛下聖安。”
楚燼語氣淡漠如霜:“平身吧。”
隨後拿著食盒的小太監們開始進入廳堂布菜。
荷香站在芸汐旁邊小聲低語道:“這晌午才衝撞了聖駕,晚上就能將陛下請來,你當真是好手段。”
儘管她話裡有些套近乎的意味,但芸汐還是沒給她好臉色:“閉嘴。”
荷香衝她做了個鬼臉,也不再言語。
待楚燼踏進廳內時,一股蒸籠般的燥熱,裹著陳舊薰香撲面而來,讓他不由頓住了腳步。
“內務府沒有送冰來嗎?”
提起這個,荷香可有話說了,宜春宮的下人,每次都是從她手裡搶走的冰。
她驟然撲跪在地上,手中帕子往眼梢一抹,頓時淚如泉湧:
“陛下,宜春宮的那幫奴才,仗著榮妃娘娘之勢,三番五次劫掠我們杏花軒的冰例,求陛下為我們娘娘做主啊。”
芸汐嘴角抽了抽,暗罵荷香沒腦子。
蓉妃是榮國公之女,又是陛下寵妃,在後宮幾乎是橫著走,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你竟敢告她的狀,怕不是嫌命長了?
更何況她家小姐還是沒被陛下臨幸過,陛下又豈會為了她而去問責蓉妃?
一切如她所料那般,楚燼聽完後,臉上無波無瀾,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慍色都沒有。
只是淡淡說了句:“朕知道了。”
“哎呀——”,芸汐突然驚叫一聲,手裡的食盒也應聲落地,緊接著,那食盒裡的幾個蕎麵饅頭便滾了出來,鹽漬莧菜根,混著半碗粟粥也灑了滿地。
芸汐神色慌張重重叩首:”奴婢失儀,萬望陛下恕罪。”
要提就提點重要的,沒冰的日子還能過,可頓頓吃饅頭啃鹹菜的日子,誰受得了?
見此情形,楚燼忽的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你們每日就吃這個?”
芸汐戰戰兢兢回應:“是。”
楚燼雖然知道是芸汐故意打翻了食盒,也清楚她這麼做的目的,
但他卻未顯露出半分責備之意。
起初芸汐並不知曉他會來這裡,因此這一切絕非事先設計。
眼前的景象,也應當是她們的真實情況。
為改善伙食而耍一些小小的心機,他還是可以接受的,也不覺得這般行事有什麼不妥。
“各宮膳食皆是俺定例分配,御膳房怎敢怠慢?”
周福海躬身趨步上前:“奴才待會就去知會他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