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爾會和她說話,大部份時間只在她身旁默默坐著。
林寒意總會半夜做噩夢,夢到那個死掉的孩子。
這一年裡,反覆糾纏她的噩夢,是一雙尖刀刺向她的眼睛。
夢裡,顧南辰和陳念兩個人滿口血紅,張著血盆大口。
她總是跑,總是差一點就跑了。
日日夜夜被夢魘困擾。
她也不記得多少個日夜,咬著牙期盼著回到A市,奪回屬於她的一切。
林寒意是睚眥必報的人。
她想對人好,就什麼都可以給對方。
她想討厭那個人,就連一眼都不想看他,甚至路過都會踩他一腳。
曾經上大學被霸凌時,她就親手把霸凌她的人嚇得退學。
她是林氏千金,親近她的人很多,討厭嫉妒她的人更多。
這麼多年,她唯獨敗在了顧南辰手裡。
手術成功後,林寒意重見光明,她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年過去,臉色還是慘白難看。
額頭那道疤痕就像一把尖刀血淋淋插在心口。
摘下繃帶那天,她告訴江遇:“我要換臉。”
江遇絲毫沒有猶豫的回答:“我來安排。”
換臉手術是由C國最頂尖的整容醫生進行的。
她做了微調,手術後摘掉繃帶,新的一張面孔在鏡子裡展現。
這張臉還留著林寒意的影子,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笑容浮起,精緻的線條,流暢的臉型,鵝蛋臉,五官不及從前好看,也差不了多少。
這是一張可以隨時在雜誌看到的高級鯰魚臉。
江遇看到這張臉時,心裡猛然生起一股心疼,他強烈心疼這個他從小陪著長大的女孩。
嫁到顧家不過多久,就經歷這般生死。
江遇向來是沉默寡言的,他將帶來的文件袋放到了林寒意麵前:“林爺爺生前給你留下了一部分家產,就是擔心有一天你會被顧家吃幹抹淨,他從來不看好顧南辰這個人。”
林寒意強忍著酸澀,打開那份文件夾,裡面林立的遺產,足夠讓她東山再起。
大部份的產業都在海外。
她不禁搖頭慚愧:“爺爺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江遇挑眉,臉上冷峻,顯得這張臉更加迷人:“這件事情只有我和林爺爺的律師知道,他也是為了防著顧家,畢竟你從小就這樣,喜歡一個人,恨不得掏光所有給他。”
“他交付給我的事情,我一定會替他辦好。”
“只是誰能想到,顧南辰連你的眼睛都敢要?!”江遇攥緊拳頭,咬著牙說這話,額頭緊繃的青筋尤其明顯。
“我想奪回一切。”林寒意抓著白色文件的手,捏得紙張皺皺巴巴。
“我幫你。”江遇的表情向來很冷,“答應我不要再受傷害。”
林寒意抬頭看著江遇,目光堅定說道:“江遇,這次我想靠我自己。”
病房內的溫度很低,林寒意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病號服,冷風進到鼻子裡,難以自控地打了個噴嚏:“啊—嚏。”
江遇眼疾手快地把外套套在了林寒意身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臉上卻是比空調還冰的表情。
剛想道謝的林寒意戛然而止,看著江遇的木頭表情,真是可惜了一張好臉。
“………!!”
一年後,A市一家小型企業冒出苗頭,扎身進入商界,總裁神秘不得人知。
控股人林莞改名迴歸。
她手捧一束向日葵放在了無字碑前,手指輕刮,厚厚一塵土灰。
笑容黯然:“顧南辰啊顧南辰,果然……你從來沒把這個孩子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