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人潮,溫棠與翠柳已經來到了侯府門前。
侯府老夫人與鎮遠侯大夫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府內小姐、少爺、丫鬟、小廝一個個翹首期盼,就等著世子爺的歸來。
溫棠隔著人群站在最後頭。
隔著老遠,她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錦袍的男子從馬上下來。
他面冠如玉,姿容清絕,氣色如雪,冷峻孤傲。
頭髮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眉眼清冷,不苟言笑。
老夫人與大夫人一見謝雲州回來,高興壞了,連忙迎了上去。
謝雲州彬彬有禮,“祖母,母親。”
大夫人笑的合不攏嘴,“州兒,你可回來了,為娘和主母對你甚是掛念。你此番剿匪有功,陛下一定會對你再行封賞,為娘真是為你感到高興!”
老夫人嘴角帶笑,不禁說道:“瞧你,一見面就對州兒說這些。我鎮遠侯府世代襲爵,食君俸祿,為君擔憂,乃是義不容辭,與是否封賞無關。”
大夫人依舊含笑,“是是是,母親您說得對,我這不是高興嘛!”
倒是謝雲州,對於眼前二人的喜色並無太大反應。
大夫人高興壞了,趕忙吩咐身後的人過來,“快,快過來,都來見見你們嫡兄。”
說話間,已經有幾位小姐、公子走上前去,給謝雲州行禮。
謝雲州點點頭,眉眼中染上一抹疏離與疲乏。
“孩兒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會。”
“哎喲,瞧我這高興的,都忘記州兒你連夜趕回來了。好,那你先行沐浴休息,等晚膳的時候我再差人叫你。”
謝雲州點頭便要離開,剛抬腳,就瞥到了落在人群尾的一個身影。
他停眸駐足,女子低垂著頭,眉眼低順,露出光潔的脖頸。
他轉眸看向大夫人,問道:“母親,那位是誰?”
大夫人循著謝雲州的方向看過去,才看到是溫棠。
“哦,她不甚在意,是你祝姨娘的遠房表親,暫時借住在府內的。聽說,過段時間要說親了,估計很快就會離開了。”
謝雲州朝溫棠看了一眼,恰巧這時,溫棠抬頭,與他眸光撞了個正著。
溫棠眼眸如水,沉靜溫柔。
與謝雲州只對視一眼,眼中便閃過驚色,轉而很快低下頭去。
她低下眼瞼,紅著臉,朝著謝雲州的方向盈盈一拜,這便算打過招呼了。
謝雲州抬腳,面容冷峻。
夜色漸晚,侯府世子爺歸來,府內大擺宴席。
溫棠一個遠房表小姐,自是不能出席的。
更何況此刻,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侯府後院。
她帶著翠柳來到後院,老遠就見一名男子焦急的站在遠處等候著。
對方看到溫棠,眼中閃過一抹欣喜。
“表兄。”溫棠輕聲喚他。
眼前之人正是鎮遠侯府庶子,祝蘭英的兒子,謝淮安。
謝淮安看向溫棠,眼中閃過驚豔。
溫棠身著一襲淺綠色裙裝,身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裝飾,頭髮上只有一隻簪子,額前,還落下幾許碎髮。
按住為溫棠將碎髮撥向耳後的衝動,謝淮安喉結滾了滾,眼眸發熱。
他伸手握住溫棠的。
“阿棠,幾日不見,我,我好想你。”
溫棠抬眸,剛好與謝淮安熾熱的眸子撞到一處。
她使了眼色,翠柳立刻會意,走向遠處。
溫棠退後一步,想要將手從謝淮安手中拿出。
“表兄,你鬆開,你,我,我們不能這樣的。”
“不,”謝淮安反而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了。
“阿棠你知道嗎?這幾日我約你來見,你總是不出來,你可知道我是多麼想你,我日夜想著你的樣子,我根本都睡不著。”
“阿棠,我想……”
說著,謝淮安更加握緊了溫棠的手。
溫棠蹙眉,只繼續往後退。
但是身後便是假山,她根本退無可退。
她搖頭,咬著唇瓣,“不,表兄,你別這樣,你放開我,我們不這樣。”
她說著,泫然欲泣,眼中盈盈一水。
“你知道的,我很快就要嫁人了,是,是姨母給我許的人家,我們不能這樣。”
聽到此處,謝淮安明顯情緒激動起來。
“這事我都知道了,母親怎麼能這麼做。阿棠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旁人的,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娶你。”
溫棠咬著唇瓣,面露哀傷。
“表兄,沒用的,這一切都是阿棠的命,姨母都是為了我好。”
“我能有個棲息之所,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那個沈侍郎年紀大了些,家裡的侍妾老是離奇死亡,但是我想,只要我安分守己,他一定不會為難我的。”
“阿棠……”謝淮安更加不捨,眼裡全是溫棠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握住拳,扣住溫棠的肩膀,只道:“阿棠,你放心,我不可能讓你嫁給旁人,我這就去找母親,讓她改回主意。”
溫棠一滴淚恰巧落在謝淮安的手上,“不要,表兄,我不想你為了我與姨母產生爭執,我不能,我真的可以的,嫁給誰我都可以的。”
“不!”謝淮安聲音忽然大了起來,面上更加決絕。
他鄭重其事地對溫棠道:“不,阿棠你等我,我一定會說服母親,我一定要娶你過門!”
溫棠早已淚如雨下,“表兄,你這是何苦呢,我不值得的,你別為我與姨母產生衝突。”
她這麼一說,謝淮安態度更加堅決起來。
他臨走時留下話,“阿棠,我這就去與母親理論,你彆著急,等我!”
謝淮安離開。
溫棠依舊站在原處,後背抵在尖銳的假山上,咯的生疼。
可她毫不在意,臉上早已恢復了冷漠,眼底沒有一絲溫度。
她眼中譏諷,嘴角勾起,正欲冷笑。
忽而抬頭眼尾瞥見一個墨色的身影。
溫棠心中一驚,臉上早已變成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今夜席間觥籌交錯,全是祝賀他又立下一功的恭維。
他本有些微醉,欲到園內醒酒,沒曾想就撞見了這郎情妾意的一幕。
溫棠謹小慎微的走到謝雲州面前行禮,“世子爺有禮,是溫棠打擾到您了。”
她依然如初見時低垂著頭,這次看不到雪白的脖頸。
但是隔著衣領,那一顆紅痣十分顯眼。
謝雲州大抵是喝醉了,女子身上淡雅的玉蘭幽香傳入他鼻端。
謝雲州心頭一熱,低頭注視著溫棠脖頸那顆痣。
心中一癢,想的是,若是撫上去,該是怎樣的一種觸感。
女子乖巧溫順,眉眼卻給他一股熟悉的感覺。
他手上微動,卻已經伸手抬起了溫棠的下頜,清冽的酒香傳來,“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