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薇望著他,突然有了瞬間的心安。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的想法竟然是差不多的。
她開始相信,無論兩人未來面對何種困境,祁子恆都會在她身旁,與她一起面對。
她從袖子裡掏出那隻繡好的荷包,還有繡好的腰帶,遞給祁子恆。
“這是我在宮裡閒暇時做的,之前本還想著託人送去梁國給你。”
祁子恆伸手接過,細細撫摸著上面的繡紋,抬眼望向馮薇,眼裡滿是柔情。
“阿寶的心意,我定會珍之重之。”
兩人行至宮門,守在宮門的世子侍衛張哲看到祁子恆出來,忙迎了上來,對祁子恆行了個禮:“世子,你出來了。”
他又看到攙扶著祁子恆的馮薇,不禁有些詫異:“馮女郎,你怎麼在……”
馮薇看到他,認了出來::“我受陛下之命,送世子出來,你既然來了,世子便交給你了。照顧好你們家世子。”
祁子恆叮囑馮薇:“阿寶,你快回去吧。莫讓陛下久等了。”
馮薇微微頷首:“那我先回去了。”
待馮薇走遠,祁子恆才甩開了張哲扶住他的手,拄著柺杖便往馬車走去。
“走吧。我們先回大鴻臚安排的府邸安頓下來。”
張哲忙跟了上去,自言自語道:“馮女郎在的時候,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馮女郎一走,都能自己拄著柺杖健步如飛……”
祁子恆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張哲這才閉上了嘴。
馮薇回到宣室殿的時候,建桓帝已經去了午歇。
李常侍見馮薇回來,從旁邊的櫃子上端了一個蓋了紅布的盤子遞給馮薇。
“馮宮人,這是陛下給你的賞賜。”
馮薇接過那盤子,連連謝恩:“多謝陛下聖恩。”
李常侍把她拉到一旁,低聲安撫道:“你不必擔憂太子之事。”
“陛下命我趕在殿下回宮之前,幫你和世子完婚。等一切成了定論,殿下奈何不了你。”
馮薇心中一顫,抬頭望向李常侍,又看了建桓帝的寢殿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是不是都知道……”
看李常侍這個模樣,自己的猜想怕是對的了。陛下應是早已知曉祁炎隔三差五去掖庭尋自己的事。
李常侍點了點頭:“陛下耳清目明,對這宮裡發生的事情,自然都是清楚的。”
“馮宮人別忘了陛下對你的恩情便好。”
馮薇忙道:“多謝大人提點。”
她又跪下朝建桓帝的寢殿磕了個頭:“奴婢謝陛下隆恩。奴婢必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李常侍將馮薇扶起:“你起來吧。”
“陛下在歇息,你趁著這個時候先回掖庭將陛下的賞賜之物放好吧。”
待馮薇離開,李常侍才進了建桓帝的寢殿:“陛下。她已經退下了。”
建桓帝靠在床榻上,閉著眼:“他們成婚的事情,你多花些心思。太子那邊,記得把消息都給攔截下來。”
李常侍笑道:“陛下放心。太子定然不會知道此事。”
建桓帝又想起今日見到祁子恆的模樣,忍不住心生惋惜。
“朕這個子侄,倒也算是一表人才,就是那腿……可惜了。”
李常侍替他扇著扇子:“可也是這樣,陛下才放心不是嗎?”
建桓帝睜眼望向他,笑道:“你啊……還真是朕肚子裡的一條蟲。”
李常侍笑道:“能做陛下肚子裡的一條蟲,那也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建桓帝笑著誇道:“你真是長了一張好嘴。”
他又坐了起來,感嘆道:“這馮薇,朕倒是看錯了她。”
“朕此前還想,這馮薇昔日與梁王世子來往,如今又與太子從密,著實是野心不小。”
“今日一見,倒是未必如此。馮薇看著,倒是真的心悅那祁子恆。”
“朕是真沒想到,她會看上一個無法繼承王位的瘸子。”
李常侍給建桓帝奉上了一杯茶:“陛下是覺得,梁王不會將王位傳給如今的世子?”
建桓帝抿了口茶:“那祁子恆腿有殘疾,若他是朕的兒子,即便他其它方面再好,那也是無緣於大統的。”
“那梁王必定有差不多的想法。更何況,梁王偏寵和重用次子祁鈺。”
“在那梁國裡,祁子恆雖因詩詞歌賦享有些名望,可在政事上,梁國大臣只知祁鈺,不知祁子恆。”
李常侍不由得說道:“可這梁王之位,只能嫡長子繼承吧。”
建桓帝卻輕笑一聲:“事在人為,更何況那是梁王。”
“只要祁子恆放棄世子之位,或者祁子恆死了,這世子之位不就落到祁鈺身上。”
長秋宮中,周皇后聽聞建桓帝賜婚給了馮薇和祁子恆,心中大石算是徹底落了地。
她抿了口茶,就對在旁侍候的楊傅母說道:“這倒是個喜事。”
楊傅母笑著回道:“如此一來,娘娘就不用擔心馮宮人被太子殿下納入東宮了。”
周皇后端起一旁的栗羹:“本宮本來倒也不必如此。”
“只是那周盈蠢笨,一個劉良娣就夠她煩心的了,再去一個馮薇,她可吃不消。”
“若那馮薇是本宮的人,本宮倒覺得她不錯,只可惜,她是陛下的人,還侍候過喬貴人。”
周皇后吃了兩口栗羹:“你著人去給馮薇準備一份厚禮,給她送去,就說是本宮賀她大婚。”
晚間回到掖庭,馮薇洗漱完後,坐在床上,摸著手上的紅豆手串和紅珊瑚手鐲,想著賜婚的事情,心情複雜。
在今日之事之前,她的確日日思念著祁子恆。
可當建桓帝說要賜婚給她和祁子恆後,她卻總是在擔憂日後會不會禍及家族。
而且,建桓帝既然決定了此事,必定是有他自己的緣由在裡面。
但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是何緣由。
她煩悶許久,終是決定要積極點應對此事。
她本可能要在這宮中苦苦熬到二十五,甚至可能要留在這宮裡一輩子。
可如今有了建桓帝的賜婚,她至少能嫁給心愛之人出宮了。
建桓帝向來待各封國的質子很是溫厚。
若是自己和祁子恆成了婚,那便是一起出質在這皇都,想必日子不會過得太差。
至於以後的禍事,成婚以後再慢慢和祁子恆籌謀一條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