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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今年的冬日好似格外的冷。

窗戶上糊著厚厚的窗紙,只隱隱透著一點亮光。

“咳咳咳。”

床上壓著幾床厚厚的綢被,床上的人身軀單薄,只咳嗽的時候,胸膛的起伏才劇烈了一些。

“小姐。”孫嬤嬤端著一杯熱水,想要餵給裴雲舒。

“嬤嬤,將窗戶打開吧。”

今年入冬之後,她屋子裡的炭火雖然沒有斷,卻不是銀絲炭,而是最劣質的黑炭,裴雲舒本就病的厲害,若非是孫嬤嬤一直守著,怕早就不知哪一天夜裡憋死了。

“嬤嬤,下雪了嗎?”

“昨個夜裡下了。”

孫嬤嬤打開窗戶,寒冷從窗戶裡湧進來,整個屋子頓時冷了下來。

裴雲舒靠在床邊看著,外面除了昨夜落下來的雪,只有院子裡的一棵枯樹。

“外面,是什麼聲音?”裴雲舒聽著隱隱約約傳來的樂聲。

“是,大軍凱旋了嗎?”裴雲舒恢復了些力氣“是不是,爹回來了。”

孫嬤嬤看著裴雲舒期待的樣子,眼底頓時湧出淚來,她趕忙擦了擦,“姑娘,堅持住,等到國公爺回來,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裴雲舒想要笑,可她如今已是形銷骨立,若是旁人來看,任誰也看不出,這位是當初豔冠京城的國公府嫡女裴雲舒。

現在躺在床上的人,不過是一副骷髏上覆著一層人皮罷了,最多不過是還能喘口氣。

“姑娘,您堅持著些,等咱國公爺回來了,定會為您做主的。”孫嬤嬤眼睜睜瞧著他們家姑娘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只撐著那麼一口氣,那口氣越來越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斷了。

裴雲舒點了點頭,黯淡的眸子看著孫嬤嬤,她身邊的人,如今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一個孫嬤嬤了。

“嬤嬤,爹什麼時候會回來啊?我想吃娘做的蟹粉酥了。”裴雲舒靠著孫嬤嬤,閉著眼,小聲說著話,說幾個字就要歇一歇。

“快了,快了。”

孫嬤嬤輕輕拍著眼前人,聲音哽咽“姑娘再等等,國公爺就回來了。”

“好,我等。”裴雲舒不想死,她也不能死,她是國公府的嫡長女,是大宸的太子妃,若是在這偏僻的下人院子裡死了,豈不是折了裴家的風骨?

暮色四合,天穹如墜墨硯,窗紙更是連著外面昏暗的燈火都一起隔了去。

房門被人推開了,寒風裹挾著小雪一股腦的衝進來,裴雲舒打了個寒顫,睜開眼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穿著一身鳳冠霞帔的女子。

“江流煙。”

裴雲舒好似突然有了力氣,她怒視著眼前人,整張臉都猙獰起來。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為何不敢?如今,我江流煙是太子殿下名正言順的太子妃,這東宮,有哪裡是我去不了的?”

江流煙站在裴雲舒面前,彎腰伸手,一點點的劃過裴雲舒的臉。

“嘖,妹妹的容貌,當初可是豔絕京城啊,如今合該讓當初為妹妹傾心的人看看,你裴雲舒是如何醜陋不堪。”

“我國公府,何時對你不過?竟讓你成了白眼狼,這般折辱我。”裴雲舒好像突然有了力氣。

眼前的江流煙,鳳冠霞帔,面容精緻華美,唇瓣則是極重的赤紅,而在裴雲舒的記憶中,江流煙是寄居在國公府的表小姐,性子柔順,穿著素淨,如枝頭的小白花一般,空有其表,毫無危險。

可現在,江流煙站在她面前,高傲又冷酷,想要將裴雲舒踩入泥裡去。

“白眼狼?”

江流煙呵了一聲,“你是國公府的嫡小姐,人人都敬著你,哄著你,可我呢?我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就連家中的婆子丫鬟都能踩我一腳。”

江流煙站在床前,如今,她在心中堆積的痛楚委屈,在裴雲舒近乎慘烈的現狀面前,終於傾瀉而出。

“所以,我要往上爬,國公府,還有你這個太子妃,都得成我的墊腳石。”

江流煙看著裴雲舒瞪大的眼,近乎可怖,嘴角揚起惡劣的笑。

“聽聞國公爺通敵叛國,一歸京就要問斬了。”

“陛下不會的。”裴雲舒突然有了希望一般,陛下,不會的,陛下一定會幫她。

“陛下?從明日起,那龍椅之上的人就該換人了。”

江流煙輕嗤一聲,看著裴雲舒“陛下倒是當真看重你這個兒媳,只說是你做的點心,便定會吃的乾淨,就如國公府的夫人一樣。”

“妹妹放心,不只是太子妃,還有皇后,都會是我江流煙,至於你,先太子妃今夜就會病死的。”

“我娘,你將我娘怎麼了?”裴雲舒去拽江流煙的衣服,用盡力氣,甚至是歇斯底里。

“雲舒啊,你這般受寵,想來,這黃泉路上,國公府的人也捨不得讓你孤身一人去走。”

江流煙輕輕拍著裴雲舒的臉頰,“這世上,多少人愛你,就有多少人厭你,你是不是從未想過,你的囂張跋扈,高高在上,惹得多少人厭棄你。”

江流煙將心底的不滿一股腦的發洩出來,過了今夜,她再也不會是國公府人人可欺的表小姐,而她,則會成為大宸最尊貴的國母。

“裴雲舒,你也莫要怨我,世間本就如此,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怪,就怪你自己的愚笨吧。”

說完,江流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裴雲舒,心中暢快“下一次,希望你還能這般好運,投個好胎才是。”

江流煙一步步的走出屋子,身後有健壯的嬤嬤進去,今夜之後,裴雲舒便會成為先太子妃了。

江流煙看著自己十指之上的丹蔻,她將來也是要當皇后,要生兒育女的,就當是為了她積福吧,讓裴雲舒走的痛快些,算她還了國公府的恩情吧。

江流煙慢慢走遠,大紅的披風在雪地中像是拖拽的鮮血,從裴雲舒無力垂下的手遠遠的流過去。

江流煙沒有聽到,裴雲舒死之前,和著嘔出的鮮血喊出兩個字來,承載著她最後的期盼。

“先生。”

這兩個字出口便散了,裴雲舒睜大的雙眼變得灰敗,了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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