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殺？”裴妗虞一愣，這是她沒想過的角度，但仔細想想，不是不行。
這些暴民殺了這麼多人，死了也是活該。
只是…
“我們要怎麼反殺？”
裴玄有些意外。
原以為她聽到這話要麼會不高興，要麼會害怕。
可他卻萬萬沒想到，小姑娘聽到這話，會如此興致盎然地問他怎麼反殺？
他神色古怪：“你不是說，每個人的降生是億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裴妗虞‘呸’了一聲：“他們是個屁的珍寶，明明就是一坨狗屎。”
裴玄愣了下，朗笑出聲。
“你這麼說，狗要覺得委屈了。”
裴妗虞一想，是這麼個理，抬頭問道：“那他們是什麼？”
裴玄：“畜生吧。”
裴妗虞：“這樣畜生也會委屈的。”
裴玄：“那就畜生不如的東西。”
裴妗虞點頭：“沒錯。”
走了兩步，裴妗虞覺得有哪裡不對。
想了想，忽然一拍腦門。
不對啊，不是在問怎麼反殺嗎？
她轉頭問道：“所以我們要怎麼對付那些畜生不如的東西？”
裴玄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看著前方的隊伍，緩緩吐出一個字：
“等。”
這一等便是又等了半個時辰。
因為他們沒有火把，且整個隊伍十分安靜，只有輕微的走路聲。
刀疤臉在追的時候需要仔細辨明方向。
這就導致雖然他們一個個身強力壯，但實際的速度並沒有比石頭溝的村民們快上多少。
始終不遠不近地吊著。
半個時辰後，石頭溝的村民們都走進了綿亙山。
石頭山上到處都是怪石。
但綿亙山卻不同，綿亙山最多的是樹。
山脈連綿起伏，望不到盡頭，在月光下宛如一條沉睡的巨龍。
高大茂密的樹木遮天蔽日，但因為是旱年，樹葉不像往日那樣鮮活，大多打著卷兒，泛著枯黃。
石頭溝的眾人進了個綿亙山，身影就不再明顯。
裴玄告訴裴妗虞：“時機到了。”
他鬆開搭在裴妗虞肩膀上的手，對她道：“去跟大哥說一聲，讓他帶著村民再往前走走，另外把裴辰和趙里正喊來，讓趙里正帶幾個村裡的青壯年過來。”
裴妗虞應了聲，飛快往前跑去。
看著半點沒留戀，十分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在後頭走著的裴妗虞，不知怎麼的，心裡又生了些許不爽。
於是在裴妗虞帶著人過來後，他第一時間又靠上小姑娘的肩膀。
裴妗虞奇怪問道：“你怎麼忽然變重了？”
裴玄臉色微黑：“累了。”
裴妗虞：“好吧。”
裴玄等了等，見她好吧之後就再沒有其他話，忍不住強調：“我還是個傷患。”
裴妗虞用力點頭：“我記得呢，放心，我會好好愛護你的。”
雖然小姑娘只是嘴裡說的好聽，行動上半點沒有，但不知怎麼，裴玄心裡的氣竟然消失的一乾二淨。
雖然小沒良心，但卻是個嘴甜的。
他搖頭笑了笑，對上裴家兄弟詫異的視線，正色道：“我們如今身處綿亙山，這裡環境雖然惡劣，但卻是絕佳的反擊之地。”
裴肅裴辰一聽正事，收起下巴，連連點頭。
“里正，你帶著村民繼續向前，尋一處隱蔽地點安營，務必保持安靜，不要生火，莫要暴露行蹤。”
“二哥，你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兄弟，去把我們來時蹤跡清理乾淨，同時製造假的行蹤，引導暴民們往東邊乾裂山谷去。”
“那裡山體鬆動，稍加布置，便能讓他們吃些苦頭。”
“大哥，你帶著幾個膽子大、力氣足的，砍些樹枝，挑最乾枯易折的，在這必經之路兩側，用藤蔓綁成絆索，再把砍下的樹枝尖頭朝上，埋在暴民可能落腳的地方，做成陷阱。”
“這旱年使得土地乾硬，挖坑不難，他們追得急，定難察覺。”裴玄邊說邊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簡單畫出陷阱佈局。
裴肅裴辰以及趙里正等人越聽眼睛越亮。
他們原本想著能從暴民手中逃脫已是幸事，剛剛裴妗虞跟他們說要反殺的時候，他們都不相信。
但現在看來，按照裴玄的計劃，想要反殺暴民確實有可能做到。
想到那個結果，一個個心裡激動起來，聚精會神地盯著裴玄在地上畫出的圖案。
他們的注意力在地上的圖上，裴妗虞的注意力卻在裴玄的手上。
他手上的傷那麼嚴重，指甲也沒長出來，今天為了趕路，即使再怎麼小心避免，還是會不小心碰到。
而現在裴玄竟然用還受著傷的手在地上劃來劃去，這樣傷口是會裂開的。
剛這麼想著呢，就見裴玄手腕一轉，指尖滲出紅色的血痕。
但這時候大家都很認真，也不適合打擾，要是她也會這些就好了，這樣讓她來畫，裴玄的手就可以休息了。
這樣想著，裴妗虞也認真看起地上的圖案來。
看著看著，漸漸明白了什麼，看著裴玄的目光也愈發佩服起來。
他怎麼什麼都會啊。
不愧是她選中的軍師。
……
眾人領命而去，夜色中，忙碌的身影穿梭在昏暗的樹林間。
大家都有活，就她還沒被安排。
“沒有什麼是交給我做的嗎？”
裴玄看了她一眼，
“過來。”
裴妗虞疑惑歪頭。
藥瓶相撞的清響裡，裴玄朝她伸出綻開紅梅的手。
“幫我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