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虞心中忐忑，輕輕點了點頭：“嗯。”
李氏哈哈一笑：“那還不叫嫂子。”
妗虞意外，她竟然這麼快就接受了？
許是看懂了她的意思，李氏解釋道：“雖然不知道娘為什麼認你做女兒，但娘做事向來有她的道理，既然她認了你，你就是我們裴家的人。”
她說著，喊來自己的兩個小孩，對他們道：“以後她就是你們姑姑，叫姑姑來聽聽。”
裴明五歲了，知道姑姑代表什麼意思，躲在李氏後不肯叫。
裴白三歲，還不明白姑姑是什麼意思，只聽聽了孃親的話，嘟著嘴奶呼呼地喊了起來：“咕咕咕咕。”
院子裡的小雞估計常和裴白一起玩，聽他咕咕，也咕咕叫著到處跑。
妗虞正笑著，就見趙家三人站在裴家門口。
田氏滿臉怒意：“你個死丫頭，在外頭待這麼久也不回家，害我們成天擔心的很，你要死啊？”
趙剛嫌棄地啐了口：“家裡水也不挑了，柴也不撿，就是為了躲懶。”
趙德厚腰間掛著老煙桿，一副和事佬的樣子：“丫頭受驚了吧，別怕，來，趕緊跟爹回家。”
妗虞早就知道他們無恥，卻依舊沒想到他們分明賣了她，卻還能說出這種話。
一旁的李氏氣笑了，抄起地上的棍子朝他們扔去：“我李氏長這麼大，就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要臉的。”
“把自家女兒賣了，還好意思厚著臉皮要回去。”
趙家人心裡一驚，他們怎麼知道？
他們是把那賠錢貨騙到山裡再賣的，而且那賠錢貨就是個傻子，也不可能跟裴家人說什麼。
所以他們不可能知道，一定是李氏隨口亂說。
趙德厚眯起眼睛：“李氏，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要是敢企圖敗壞趙家名聲，你裴家也別想在石頭溝待了。”
趙家在石頭溝是大姓，而裴家則是幾年前外來的，趙德厚此舉，是想告訴李氏，這石頭溝是趙家的地盤，讓她說話小心著點。
可偏偏李氏就不是個怕事的。
她直接衝到門外，對著田邊勞作的村民喊道：“大家都來評評理，看看趙家做的什麼缺德事兒。”
這些年旱得很，地裡的糧食稀稀拉拉，就算細心侍弄也長不了多好，因此聽到這話，村民們乾脆停了手裡的活，紛紛過來看熱鬧。
趙德厚的臉色有些黑，他沒想到李氏會來這麼一招，在這石頭溝裡，雖說趙家團結，會幫著自己人，但大家最恨的就是這種賣兒賣女的行徑。
若是他做的事被爆出來，少不得受人冷眼。
他把目光轉向妗虞，眼底帶著威脅：“別在這瞎鬧，讓外人看笑話。”
說著，還向前跨了一步，似是想要強行拉走妗虞。
妗虞後退一步，但嘴裡卻喊道：“爹，救我。”
李氏眉頭一皺。
趙德厚也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得意，正當他要開口斥罵的時候，就聽到妗虞繼續道：“我被人賣給裴家當奴婢，爹，您救救我，把我贖回去吧，我捨不得你們。”
李氏這下倒是明白小姑娘在打什麼算盤了。
沒想到看著憨憨傻傻的小丫頭，這時候還挺機靈的？
也是，要是真的蠢，娘也不可能認她做女兒。
李氏明白了，但趙德厚等人卻不太明白。
圍觀的村民們也不明白，奇怪地看著趙德厚：“老趙家的，你們把趙丫頭賣給裴家了？”
“沒有的事！”趙德厚立刻否認。
他是把趙丫頭賣了，但卻不是賣給裴家。
妗虞聲音清脆：“爹沒有把我賣給裴家，爹收了一百文把我賣給山上的流民，流民又把我轉手賣給了裴家，爹，求你們把我買回去吧。”
這話一齣，全場譁然。
“老趙家的，你怎麼敢把趙丫頭賣給山匪，這不是要趙丫頭的命嗎？”
“老趙家的，這種喪良心的事不能做啊。”
趙德厚面色鐵青：“胡說八道，沒證據的事不能亂說，小心我報官。”
賣女兒這事畢竟荒唐，很快有人找了石頭溝的里正過來。
趙里正一看是趙德厚，眉頭就已經擰了起來。
別人不知道趙德厚是什麼德行，他還能不知道？
“發生什麼事了？”他沉聲道。
趙德厚給田氏使了個眼色。
田氏會意，哭著惡人先告狀：“里正啊，我生了個不孝女啊，自己喜歡待在裴家，卻說什麼我們把她賣了這種話，你說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造沒造孽你自己心裡清楚。”趙里正冷哼一聲，隨即看向妗虞：“趙家丫頭，他們是你爹孃，若是沒證據，這話確實不可亂說。”
妗虞把懷裡的賣身契拿出來：“里正爺爺，您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趙里正是村裡的里正，識得點字，再加上他們這賣身契寫得也簡單，一看就看明白裡面的內容。
趙里正臉色越看越黑，最後抬腳踹了趙德厚一腳，把賣身契狠狠摔在他臉上，斥罵道：“畜生，連親生女兒都能賣。”
趙厚德扒下臉上蓋的紙，看到上面自己的手印，臉色有一瞬間的白。
但很快，他冷靜下來，抬手抹了把臉，十分傷心的樣子：“里正，鄉親們，我這都是迫不得已的啊。”
“那兩個流民身上有刀，趙丫頭是什麼樣你們也是知道的，她衝撞了人，人家要殺她，是我死皮賴臉求了好久，才用100文錢買了趙丫頭的命。”
“他們才同意幾天後放趙丫頭離開。”
“這種事情傳出去對趙丫頭不好，所以我們回來後才沒有聲張，只說是趙丫頭在山裡走丟……”
趙德厚鼻涕眼淚一起流，講的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李氏心中一沉。
這個趙德厚倒是能言善辯，黑的都能說得白的，最重要的是他這麼一說，妗虞的清白就被毀了，真是好狠毒的心。
圍觀的村民們也有些動搖。
“這麼說來，還算是情有可原。”
“是為了救趙丫頭，也就不算是賣女兒了。”
趙德厚心裡得意，面上卻沒表示出來，只是感動道：“你們能理解就好，我其實心裡也苦得很，這些天覺也睡不著，飯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