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一句話,讓殿內氣氛壓抑。
兜兜轉轉一大圈,又繞回來,回到了募捐備戰的事情上。
還得給錢。
何栗倒是坦然,直接道:“臣說捐三萬兩銀子,就只有三萬兩,拿不出更多的錢,請官家明鑑。”
趙桓笑道:“朕相信你。”
徐處仁正色道:“抗金大業,關係大宋的萬世基業。就算砸鍋賣鐵,也要多給些。三天內,臣籌措一萬兩銀子交給官家。”
吳敏表態道:“臣也支持一萬兩銀子。”
之前,徐處仁和吳敏也給了錢,只是沒這麼多。
有李邦彥做好榜樣,兩人做了調整,不再是摳摳搜搜的幾千兩銀子,都增加到一萬兩銀子。
對軍隊來說,一萬兩是杯水車薪。
對趙桓來說勉強過得去。
趙桓一臉欣慰模樣,讚許道:“你們一心報國,朕心甚慰。周瑾,記下吳相公、徐相公和何栗的捐贈數額。”
“老奴記下了。”
周瑾弓著揹回答。
趙桓又看向一毛不拔的白時中、耿南仲和唐恪,笑容和善,柔聲道:“你們都說沒錢,朕該不該相信呢?”
聲音柔和,面帶笑容,可是這神情落在白時中的眼中,他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皇帝是笑面虎,手段狠辣,今天不能惹了。
破財消災吧!
白時中立刻道:“臣願意捐贈一萬兩銀子,支持朝廷。”
趙桓笑著道:“朕剛才沒怎麼聽清,白相公是說支持朕三萬兩銀子嗎?”
白時中心頭大罵皇帝無恥,開口就三萬兩銀子。
絕對不行!
今天屈從了皇帝,以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白時中目光一瞥,注意到耿南仲和唐恪,兩人都朝他微微搖頭,示意他要頂住皇帝的壓力。
白時中立刻道:“官家說得對,臣支持三萬兩銀子。”
耿南仲立刻眼露兇光。
廢物啊!
白時中在這時候,竟然沒頂住皇帝的壓力。白時中給了三萬兩,他還怎麼搞呢?
白時中見耿南仲對他齜牙,更是不高興,立刻道:“官家,耿南仲是最有錢的。”
“聽說他老人家晚上睡覺,有兩個丫鬟暖床,兩條腿各放在一個丫鬟的胸上,讓丫鬟抱著暖腿。”
“他吃飯的用具,都是金湯匙啊。”
白時中幽幽道:“這樣的耿家,老有錢了。”
嘶!
耿南仲倒吸了口涼氣,連忙道:“都是以訛傳訛的謠言,臣冤枉啊。”
白時中道:“是不是冤枉,請官家安排人去調查。臣建議,先把耿家的人下獄,一一單獨提審。如果耿南仲撒謊,治他一個欺君之罪。”
耿南仲氣得吹鬍子瞪眼,佈滿了褶子的老臉上滿是怒火。
該死的白時中!
這個靠蔡京提攜的諂媚之徒,明明毫無能力,竟然當宰相,還算計他。
趙桓注意到耿南仲的怒火,一本正經道:“耿卿是東宮的老人,朕一貫是相信的,不能隨意調查。”
“朕相信耿卿,如同耿卿會無條件的支持朕。”
“朕做事情,耿卿一向是不計代價的支持。這一點,朕歷來讚許。”
“耿卿啊,不必和白相公計較,說說看,你打算支持朕多少錢啊?”
趙桓身體前傾,那佈滿笑容的臉上,有著濃濃的期待。
可是趙桓的話,讓耿南仲心中緊張,什麼叫做不計代價的支持?
分明是敲打他。
耿南仲試探著道:“官家,臣也支持三……”
話剛開口,趙桓卻嗯了一聲,鼻音拉得老長,讓耿南仲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耿南仲神色諂媚,連忙改口道:“臣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一把年紀糊塗了。”
“事關大宋存亡,老臣豈能坐視不理?”
“老臣就算變賣家產,賣田賣地,也要支持官家五萬兩銀子。”
耿南仲說道:“三天內,臣把所有銀子上繳。”
話說得理直氣壯,耿南仲心頭在滴血。
狗孃養的白時中,等老夫當了宰相,頭一個就對付你這個過氣的宰相。
白時中陰惻惻一笑。
耿南仲不舒服,他就舒服。
趙桓笑著道:“耿卿仗義疏財,不愧是東宮出來的老人。這樣的覺悟,一般人比不了。”
耿南仲道:“官家過獎了。”
趙桓看向沒表態的唐恪,緩緩道:“唐卿,朕聽說你是李邦彥府上的常客,經常和李邦彥來往。”
唐恪嚇得頭皮發麻。
李邦彥都涼了,李家已經被抄了,現在和李邦彥扯上關係,豈不是沾染欺君之罪的大罪嗎?
皇帝現在是臭不要臉。
而且很瘋狂。
這種不要臉又瘋狂的皇帝,是最難對付的。
唐恪沒有一絲絲的猶豫,脫口而出道:“臣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支持備戰。臣也有些家當,再去借一點,湊夠五萬兩銀子上繳朝廷。”
“好!”
趙桓笑著點頭,又囑咐周瑾記下白時中、耿南仲和唐恪的數額。
他心中很不爽。
朝廷缺錢,百姓連一日三餐都吃不飽,這些人輕輕一張嘴就是幾萬兩銀子。
這不是砸鍋賣鐵,只是稍微拿了點。
趙桓也沒有一步到位全部殺了,處理一個李邦彥,沒有什麼波瀾。要把所有人一鍋端,會掀起軒然大波,會遭到無數人抵制。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
溫水煮青蛙,鈍刀子割肉,才能慢慢的拿下所有人。
趙桓今天抄李邦彥的家,得了五百萬兩銀子,現在又募捐賺了十八萬兩銀子,算是一波暴富了。
有錢了,後續就好辦事。
趙桓心滿意足道:“仰賴諸卿的支持,朝廷有錢備戰了,這事情朕會處置。”
“現在,先解決政事堂宰相空缺的事情。張邦昌受金人蠱惑,意圖謀害朕,已經伏誅。”
“李邦彥犯下欺君之罪,也已經處死。”
“政事堂的宰相,空了兩個名額,得補充新人。你們對此,可有舉薦的人選呢?”
他拋出宰相人選的討論。
要運作李綱拜相,不能一道旨意下達,得經過政事堂的討論走正規流程。
走流程的好處。
第一,下面的人沒話說,不能說皇帝獨斷專橫,有利於皇帝的名聲。
第二,藉此拋下誘餌,讓這些人鬥起來。有了爭鬥,水渾了,他才好渾水摸魚。
趙桓的話剛落下,白時中率先站出來道:“官家,臣有本奏。”
趙桓嘴角噙著笑容。
魚,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