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彥心中腹誹,沒有按照趙桓的話往下,繼續道:“官家,臣要說張邦昌被殺的事情。”
白時中附和道:“官家,張邦昌無故被殺,得有個說法。”
趙桓笑道:“李相公和白相公的意思,是願意捐錢給朝廷,這很好。你們一腔赤誠,朕心甚慰。”
白時中哭喪著臉道:“官家,臣沒說要捐錢,白家也沒錢。”
說話時,他又朝李邦彥點頭,示意李邦彥趕緊反駁。
決不能拿錢給皇帝,開了這個頭,一有戰事,或者朝廷缺錢,皇帝就會找他們募捐。
日子還過不過了?
李邦彥義不容辭的站出來,沉聲道:“朝廷缺錢,官家可以增派賦稅,哪有從朝廷官員中募捐的道理?”
趙桓反駁道:“父皇主政二十六載,天下凋敝,百姓流離失所,哪還有餘錢呢?”
“再徵收徭役,是要逼死百姓,迫使百姓揭竿而起。”
“莫非李相公,希望朕做一個逼死百姓的昏君?或者是讓百姓造反,讓大宋亡國嗎?”
“你是何用意?”
句句質問的話,讓李邦彥眉頭深鎖,有些啞口無言,心中更升起古怪感覺。皇帝殺了張邦昌,言辭犀利的針對他,變化非常大。
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不是皇帝變了,是有人在背地裡蠱惑皇帝。
之前皇帝去刑部釋放李綱,還親自送李綱回家。
是李綱蠱惑皇帝。
李邦彥帶人入宮,本就要說張邦昌和李綱的事兒。只是皇帝扯到錢財的事情上,直接歪樓了。
李邦彥一時間沒說話。
趙桓卻不罷休,咄咄逼人道:“李相公,你是政事堂的相公,百官之首,天下表率。”
“國家艱難,百姓深陷水深火熱。而你居高堂之高,錦衣玉食,一擲千金。”
“讓你捐錢點,你不給就罷了,還給朕扣上一頂昏君的帽子。”
“你覺得朕初初登基,手中的劍不鋒利,殺不了人嗎?”
森冷話語,如利劍戳入李邦彥的心中,讓他打了個寒顫。
皇帝真不一樣了。
李邦彥心中有種濃濃的不舒適感,之前面對皇帝,說幾句金人的鐵騎如何兇猛,皇帝就嚇得膽戰心驚,沒了主戰的心思。
今天這姿態,卻一副寧死也要作戰的姿態。
不行,不能主戰。
一旦皇帝主戰,就是李綱上臺,他還有什麼權勢呢?
李邦彥故技重施,恐嚇道:“官家明鑑,朝廷備戰是最錯誤的決定。”
“您想一想,金人的鐵騎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我們花錢也打不贏,既浪費了錢,又戰死了士兵,最後仍然要割地賠款。”
“明知不可敵,為什麼還要一戰呢?”
“直接滿足金人的條件求和,既節省了錢,又減少了百姓傷亡。”
李邦彥言之鑿鑿道:“官家,蠱惑您和金人作戰的人,那是真正的奸臣。”
白時中附和道:“李相公的話,可謂撥雲見日。”
耿南仲道:“割讓北方三鎮,再賠點錢,換來萬世和平,是最划算的買賣。”
趙桓心頭冷笑。
五百萬兩黃金、五千萬兩銀子,是一點點嗎?
恰在此時,何栗站出來,反駁道:“今日割三城,明日割五城,大宋有多少城池割讓呢?官家,我們沒有退路,唯有主戰。”
李邦彥呵斥道:“何栗,你蠱惑官家作戰,戰敗的後果,你擔得起嗎?”
白時中道:“退下!”
耿南仲嘲諷道:“何栗,大宋需要的是忍辱負重,不是標新立異。你用主戰博取官家的關注,令人不齒。”
一個個氣勢洶洶,恨不得立刻誅殺何栗。
趙桓看在眼中,沉聲道:“你們都主張投降求和,今天,金人要城池,你們給。明天,金人要幾千萬兩銀子,你們還是給。後天金人要朕的腦袋,你們也給嗎?”
冷冰冰的話,讓殿內的氛圍一滯,頓時肅殺沉重。
李邦彥神色凝重,勸道:“官家杞人憂天了,只要您答應金人的條件,割地賠款,稱臣納貢,金人絕不會再南下。”
趙桓將信將疑道:“真的?”
何栗連忙道:“官家不要當真,李邦彥的話,傻子才信啊!”
李邦彥一副誠摯模樣,鄭重道:“何栗才是危言聳聽,用沒有發生的事兒恐嚇官家,居心叵測。”
趙桓沒搭理何栗,問道:“李相公,割地賠款了,金國真的不南下嗎?”
“絕不對!”
李邦彥斬釘截鐵回答。
趙桓點頭道:“朕仔細的想了想,李相公說得很對,求和是唯一的方案。”
“只是向金人求和,就得給錢。偏偏朝廷沒錢,百姓也拿不出錢,只能定向攤派。”
“李相公是百官之首,更主張求和,承擔兩百萬兩銀子。其他的三個宰相,各捐一百萬兩銀子。”
“唐恪、耿南仲和何栗三個副相,各捐八十萬兩銀子。”
趙桓笑道:“有你們鼎力支持,就湊了五百四十萬兩銀子。”
李邦彥嚇得心神失守,連忙道:“官家,可不興這樣啊……”
鏗鏘!
利劍出鞘,寒光閃閃。
趙桓劍指李邦彥,殺氣騰騰道:“朕要主戰,你反對?朕要求和,你又反對。老東西,你想現在上山了嗎?”
森冷的殺氣讓李邦彥膽寒,一時間吶吶不言。
白時中不願意被攤派,而且求和明顯不划算,連忙道:“官家,臣覺得主戰好一點。”
吳敏說道:“臣也覺得主戰還行。”
徐處仁道:“俺也一樣。”
何栗眼中滿是笑意,心悅誠服道:“官家聖明。”
耿南仲訕訕道:“臣思來想去,我泱泱華夏、煌煌大宋,豈能屈服於金人?不必再求和。”
唐恪道:“臣也主戰。”
一個個表態主戰,壓力全部匯聚到李邦彥的身上。
李邦彥眉頭深鎖,覺得要繼續求和,不拿錢,皇帝真的可能會殺人。
李邦彥神色諂媚,改口道:“官家,臣也支持主戰。我大宋萬里山河,一點都不能少。”
趙桓笑著道:“你說得很好,既然主戰,我們來說說募捐的事兒。”
李邦彥的笑容,一點點僵住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