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吞了兩片止痛藥,坐在沙發上看著我們的婚紗照出了神。
我和裴澍是真正見證過彼此最落魄時候的人,
裴澍的創業之路很艱難。
尤其是對於我們這種孤兒來說,沒有資本,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有的只有自己的頭腦和力氣。
我的腰就是在那個時候落下的病根。
裴澍有商業頭腦,也敢想敢做,就是沒有啟動資金。
於是他找了一個簡單粗暴來錢快的工作–扛水泥。
我陪他去面試,那個包工頭打量了一下並不強壯的裴澍:“我這裡比其他工地要便宜一點,8塊錢一袋,一袋一百斤,但是水泥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從來沒有能堅持超過一個星期的,什麼時候不幹了提前兩天說,我好找新人。”
裴澍聞言激動地點點頭:“放心吧老闆,我能吃苦,也有勁!”
那個包工頭,看我還沒著落就讓我跟著他老婆給礦泉水瓶貼標籤,80塊一天。
那個工作間又小又矮,我每天就蜷在那裡,一貼就是10個小時,長年累月下來腰就壞了。
裴澍起初每天抗一百袋水泥,後來他心疼我,就不讓我去了。自己每天抗200袋水泥,有時間還會去跑腿送貨,一起做工的人都說他想錢想瘋了。
只有我知道,他拼了命的掙錢就是為了早日讓我過上好日子。
後來生活好起來了,我的腰痛也沒有再犯。
直到我拿到媽媽骨灰的那天,我退掉了瑞士直飛回國的機票。
從瑞士先飛到哈薩克斯坦,再到新疆坐40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回來之後腰傷就復發了。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想帶她四處走走。
媽媽活了五十幾年,有將近40年的時間花在了孤兒院的孩子們身上。
她沒上過大學,培養出了幾十個大學生。
我們踩著媽媽的肩膀飛向了更大的世界,可她自己卻從來都沒有走出過孤兒院。
我帶著小小的她去了日內瓦湖,看了雪山和冰川;在綠皮火車上,我會指給她看:“媽媽,你喜歡的阿勒泰到咯。”
我把她放在桌臺上,顫抖著舉起相機:“茄子。”
眼淚滴在屏幕上,洇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