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誇張，我覺得這裡蠻好的！”葉輕枝看看櫃子裡面，盡是一些雜質，報紙之類的，邊角都被耗子磕了，還帶著黴爛的氣味。
“這是三十多年前的東西，沒啥用了，咱們把這些賣了，我給你買冰棍吃吧。”
蘇娟立時笑的眉開眼笑：“行，你真夠意思！“
葉輕枝把這些東西放進麻袋的時候，裡面掉出來了一張黑白老照片。
她好奇的撿起來，照片裡是一個長得格外美麗的女人。
二十出頭，穿著布拉吉裙子，站在火車站前面，笑容自信又明朗，照片的背面還寫著一行字。
崔秀雲，第一次去省城留影。
時間是20年前。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啊，是沈清河母親的名字！
仔細一看，兩人的眉眼長得還真有點像。
她又翻了翻，裡面再沒有再發現什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張照片，會夾在這裡。
沈清河似乎和他母親的矛盾很深，要是拿給他不會觸黴頭嗎？
她猶豫了一下，先把照片放回到了櫃子裡了。先問問他再說吧。
“幹嘛呢，趕緊來幫幫我啊！“蘇娟喊道。
“我這就來了。“葉輕枝跑出去了。
兩個人把這些破爛賣了好幾塊錢，在外面吃了冰棍，又吃了兩大碗餛飩，這才趕回去上班去了。
晚上蘇娟也沒著急回家，幫著葉輕枝又收拾了兩個小時，鋪上了被褥，這才像一個宿舍的樣子了。
床鋪很大，她甚至可以在上面打幾個滾。
在家裡，葉輕枝只能側身睡，連咳嗽都得忍住，就怕影響哥嫂休息。
“這樣看還不錯。”蘇娟拍拍褥子：“我搬來和你一起住啊？”
“成啊，只要你未婚夫不反對，我就沒問題。”
“算了，他不會答應我婚前住在外面的。”蘇娟嘆了口氣：“最近我有時間就要弄嫁妝，另外還要跟我媽學做家務，真的忙死了。”
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蘇娟真的很努力。
葉輕枝道：“其實，咱們是新社會了，憑啥家務只能咱們女人做呢？我覺得你可以讓他和你一起做。”
“拉倒吧，他哪會做？盛個飯都能打破碗。不說他了，接下來你有啥打算？一直在紡織廠幹下去？”
葉輕枝說：“我既然住了人家的地方，就得幹啊。不過我想下班出去擺攤。我之前打聽過，夜市擺攤的可不少賺呢。你去不去？”
“啊，我才不要呢，賺那幾個錢，萬一碰到給假幣的，耍流氓的，多嚇人啊。鄰居親戚見到了也不好意思。”蘇娟猶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不過，你要是真的願意去，我就捨命陪君子。”
葉輕枝笑道：“我就是說說，沒決定要做呢。”
既然她不願意，葉輕枝也不想硬拽著她去。
她就自己試試吧。
等送走了蘇娟，葉輕枝收拾了一下就睡覺了。
這麼大一個床，她睡得格外舒服，連呼吸都覺得很自由。
而家裡這邊，晚上吃飯的時候，王荷花提到讓兒子把隔斷去掉了。
葉輕龍瞬間拉下臉，似乎很不高興。
王荷花給他碗裡夾了一塊雞蛋，被葉輕龍甩到一邊，不肯吃。
“媽，你看他這是什麼態度啊，好像是我把輕枝趕走了一樣！”王荷花急了。
“這孩子你犯什麼軸！你媳婦那麼好，你還鬧脾氣，欠打吧你？”李萍給了兒子後腦勺一巴掌。
葉輕龍不出聲，悶頭吃完飯，把碗筷扔到一邊就回屋了。
王荷花趕緊追進去了。
“你想幹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看著就煩？那就趁早說，我把孩子早點給打了，咱倆離婚，你另外找人過去吧！省的拖累你！”她說著就哭了。
葉輕龍嘆了口氣，坐起來了：“你別生氣了，我不是生你的氣，是覺得我自己無能。身為哥哥，只能讓妹妹離開家，連個住處都沒有……”
李萍走過來了：“家家戶戶不都是這樣的？你和荷花才是一家人。你妹妹將來自然有丈夫給她住處，你操什麼心啊？你如今大了，都要當爹了，可不能和孩子似得，總說這些任性的話，會讓荷花傷心的。”
“可我和輕枝那麼好……”
“少廢話，你跟荷花更好！趕緊去把隔斷拆了，我和你爹回頭找人做一個小床，安進去，到時候我孫子就有住處了。”
葉輕龍沒辦法，起身拆了隔斷，薄薄的膠合板，間壁出來的這十幾平米的空間，驟然不見了。
李萍拿著掃帚簡單的收拾一下，把牆上輕枝上學時候得的獎狀都摘了下來。
很快，家裡就連一點葉輕枝存在的痕跡都沒有了。
“兒媳婦，你看到在這貼一面鏡子咋樣？再給你買一個衣櫃。這下你的行李就能放下了。”李萍笑著說。
王荷花輕輕點頭：“都聽媽的。”
她心道，輕枝也怪不到我。
我在孃家也是如此，本來女人的歸宿就應該是婆家的。
李萍處處向著王荷花說話，可是心裡終究傷心。
夜裡和丈夫在對面的小屋睡下，忍不住的抹眼淚。
“輕枝就這麼被趕出去了，我覺得對不起她！”
葉剛道：“小聲點，被你兒媳婦聽到了咋辦。趕明咱們去廠子看看輕枝！她不要錢，就給她做點好吃的。”
“好，輕枝喜歡牛肉，我給她買半斤……”
“多買點，你兒媳婦也得吃呢。”葉剛說：“另外再給輕花送一點，她在那種婆家熬日子，也不容易。”
輕花是他們的大女兒，嫁了一個跑腿子。
常年不著家，一問就是出去打工了，可是過年回來，卻一毛錢拿不回來。
婆家罵她收不住男人的心，也不幫她帶孩子。
輕花又生了三個孩子，想離婚都不行。
她只能到處打零工，再接點手工活，勉強餬口，日子過的一塌糊塗。
一向大女兒那樣，李萍更心酸了。
“咱們也沒做過什麼缺德事啊！為啥咱們孩子都不幸福？”
“唉，難也就這幾年，我相信能熬過去的。睡覺吧。”葉剛翻身閉上眼，心裡想著，要是自己能賺點錢就好了。
可是現在礦上工資都要發不出來了，上哪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