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他在家裡整整等了一天,都沒等到白雅蘭的身影。
倒是隔壁的王大媽上門來串門,問他媽,“哎,秦家嫂子,俺昨天讓你家親戚帶的那兩條活魚可殺了吃?剛逮了就給你們送來了,可新鮮著哩。”
秦母張大了嘴,驚訝的看著她,“啥?那魚是你送的?”
“那可不!”王大媽看她這表情,急了,“咋?你家親戚沒跟你說,這閨女可真是辦事不牢靠,我明明看她剛好來你家讓她捎帶的。”
卻不想秦母一聽到這事就來氣,惱火的道:“我說王麻子家的,不年不節的,你送的什麼魚?”
害得他們一家還以為,是白雅蘭提著東西又來上門討好來,結果卻丟了那麼大個臉。
王大媽見她說話不客氣,便也急了,“哎我說秦禿子家的,你咋不知個好賴呢。你之前借俺白麵,俺還給你兩條活魚,這不就整好抵了麼,你衝俺來什麼勁。”
秦母心裡有氣,便胡攪蠻纏,“兩條破魚就想抵白麵,王麻子家的,你這是想屁吃。”
王大媽雙手一叉腰,站大門口便罵了,“嘿,你個秦禿子家的,你今兒個是吃火藥了還是咋。”
……
而屋內,聽著外邊的爭吵,秦凱深徹底沉了一張臉。
他頭一回有些心慌,但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對方估計正在氣頭上,也難怪這回如此沉得住氣,至今沒來找自己。
於是他也不願再多想了,自己回來這一趟,父母日日在村子裡顯擺。
他起初還覺得面子上有光,但是聽得多了就厭煩了。
猶其是聽母親跟鄰居為了一點雞馬蒜皮便吵吵鬧鬧,實在心煩,於是晚上便藉口有事,去了趟縣城。
陸晴兒據說是落水後受了驚,在醫院呆了兩天便被送回家休養了。
她家住在縣城的一處居民區內,進入居民區去找她的時候,一路上,即使身著便裝的自己,那從部隊裡練出來的挺拔身姿,一舉一動,都吸引了小區內經過的姑娘們的目光。
她們有打量的,有欣賞的,還有紅著臉看著他,和同伴竊竊私語的。
秦凱深左手提著一盒糕點,腳步輕快。
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容,想起到白雅蘭,更加重拾了信心。
腦海中不由得浮起,她昨天上門來的那副打扮,說實在的,他確實是有些心動。
正一面想著,一面便走到了陸晴兒的家,一個男人,正好從陸晴兒的家裡出來,和自己迎面碰上了。
等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容,秦凱深立即一個立正、敬禮,“副營長好!”
顧福軍同樣回了一個軍禮,詫異的問道:“秦連長,你不是因傷休假回家了嗎?不在家好好休養來這裡做什麼?”
秦凱深覺得憋屈,卻還是迅速回答道:“報告副營長,一點小傷不要緊,我是來……看望陸晴兒同志的。”或許是怕顧福軍誤會,他下意識的解釋了一句,“我們小學初中都是同學,她這次是去部隊找我有事才、發生意外落水的。”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過來看望一趟。
秦凱深心想,自覺回答的有理有據,沒有漏洞。
顧福軍今年二十六歲,比秦凱深還大三歲,又是一個營區的,雖然平時和秦凱深沒有過多的交集,但拋開上下級的關係不說,都是部隊裡出來的兄弟,他也不是那種小心眼會多想的人。
於是這位漢子也沒多想便相信了他的話,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在外面就不用那麼客氣了,這裡沒有上下級關係。既然你是晴兒的同學,那你們便多聊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裡帶著對陸晴兒的親暱意味,不言而喻。
秦凱深抿了抿唇,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提著那盒糕點的手,更覺得重逾千斤。
“是,副營長!”
“你看你,又來這套。”顧福軍笑著,在他肩上輕捶了一記,走了。
秦凱深站在原地身形僵硬,許久,他才放鬆了身體,壓抑了內心深處起伏的,那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好半天才調整好心情,他上前去敲門。
開門的是陸晴兒,她頭髮燙了卷,髮間戴著個墨綠色碎鑽的髮箍。
穿著一身嬌俏的綠色V領波點裙,露出雪白瑩潤的脖頸,風姿楚楚。
她一面開著門,一面含羞帶笑的,嘴裡說著,“你怎麼……”
然而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秦凱深時,臉上的笑容便僵了僵。
但是很快,她便恢復了正常,有些不自然的繼續道:“……凱深?!你、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秦凱深亮了亮左手提著的東西,是她最愛吃的,人民糕點廠生產的蝴蝶酥。
小縣城裡買不到,他還是之前特意託人在省城給她帶的。
上次本想在營區的時候就給她,偏偏白雅蘭來給他送東西,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也就沒給。
沒想到即使是這樣,也還是害得陸晴兒落水了。
秦凱深想到這裡,對白雅蘭因為吃醋便推人下水的做派,還是覺得很不滿。
“呀,蝴蝶酥。”陸晴兒眼睛亮了亮,欣喜的接了過來,“謝謝你,還記得我最喜歡吃這個了。”
女子笑的嬌羞柔美,她似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轉身給秦凱深讓了進去。
秦凱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見茶几上還擺著果盤瓜子和茶水,再想到剛剛走出去的顧福軍,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凝固。
陸晴兒的父母都不在家,她自然不會告訴秦凱深,父母對於顧福軍這個女婿人選很滿意,老兩口甚至特意出去溜彎,為的就是給他們年輕人制造獨處的機會,好讓他們多多培養感情。
秦凱深自然也不會想到這,但還是說了句,“我剛剛……遇到顧副營長了。”
“凱深,你別多想,顧副營長只是來看望一下我。”陸晴兒說道,眼睛有些發紅。
秦凱深看著她,試探的問了句,“其實,你不覺得顧副營長人也挺好的嗎?”
雖然比自己都要大三歲,比顧晴兒大了怕不止四歲了吧,但人家現在已經營長了。
除了年紀,人家無論身份地位,都比自己強得多。
要是陸晴兒心動,他即使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也覺得正常。
但是陸晴兒一聽他這話,便苦笑起來,“人再好,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又有什麼用。”
秦凱深便愣住了,跟著心頭便湧上一股說不出的喜悅,他不由自主的叫了聲,“晴兒。”
陸晴兒眼裡瞬間便含了一層薄淚,“凱深,現在大院裡,只怕說什麼的都有吧。風言風語的,我的名聲還有嗎?”
秦凱深一陣心疼,安慰:“不會的,怎麼會呢,大家不會那麼無聊瞎議論的,我也不允許。”
陸晴兒感激的看著他,“凱深,謝謝你。”既然又神色黯然的道:“但是,沒用的,就算大家嘴上不說,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想呢。我穿著單衣落了水,又被……被人光著膀子抱了上來了,我以後……”
她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她捂著眼睛,淚水從指縫間汩汨而下,十分委屈。
她確實心裡委屈,顧福軍說了要對她負責,父母對於顧福軍的人品家世也十分滿意。
但相處了不過幾天后,她就發現,顧福軍完全是個大老粗。
她想要的那種體貼溫柔,在不解風情的顧福軍看來,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顧福軍比她大了快五歲不說,本身人就長的成熟偏老。
如果說她二十一看著還像上正上學的少女,那顧福軍二十六的年紀看著就像三十好幾了,又是軍營裡風吹日曬,粗糙的說像她叔叔估計都有人信。
再一比起來,年輕英俊的秦凱深,除了家世身份比不上顧福軍,他的溫柔體貼,比起對方簡直不要強太多。
陸晴兒陷入深深的糾結中,一方面,她捨不得秦凱深對自己的付出,而另一方面,她又十分享受顧福軍的副營長身份會能給自己帶來的光環榮耀,再加上她的父母都連連催促,讓她抓牢了對方的心,最好是趁早把事情定下來。
這讓陸晴兒簡直是茅盾極了,不過,這些內心深處的想法,她當然都不會告訴秦凱深。
甚至於,她已經答應跟顧福軍正式開始處對象計劃結婚的事情,也不會透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