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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陳宴的話一齣,死獄內外霎時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同時凌厲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這真的是陳通淵那最不成器的兒子?”

“十七歲的年紀,眼光竟能精準毒辣到這個地步?”

站於大冢宰左手邊的宇文橫,雙眼微眯,直勾勾地注視著那個身陷囹圄的年輕人,心中不由地低估,掀起了驚濤駭浪。

簡單的幾句話,就一針見血地點出了,他們宇文氏當前面臨的最大困境,直擊弊病。

隨太祖打下大周基業的八柱國,儘管扛不住歲月的流逝,陸續凋零離世,卻依舊尚有好幾位在世。

這些年他們通過不斷的子女聯姻,勢力盤根錯節,犬牙交錯,根深蒂固。

權力的蛋糕就這麼大,誰又不想分一杯羹呢?

宇文橫,夏官府大司馬,統領長安府兵,宇文滬之弟,左膀右臂。

“那幾位尚存的老柱國,真的會願意屈尊在大冢宰之下嗎?”尉遲渂深吸一口氣,在心底喃喃自問。

但這個答案,卻是顯而易見的….

尉遲渂,明鏡司督主,太祖外甥,大冢宰表弟。

“陳宴啊陳宴,你這個長安人盡皆知的庸碌紈絝,竟能有如此見地?”

宇文滬拍了拍手,開懷大笑,嘆道。

頓了頓,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但說得再多,終究是紙上談兵,本王要看到你的能力….”

“以及投名狀!”

那一刻,原本是念及故人之誼,前來的大冢宰,對這個語出驚人的故人之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還有培養之心!

“無論您吩咐任何事,臣下絕無推辭!”

陳宴聞言一喜,沒有絲毫的猶豫,脫口而出。

隨即,拖著鐵鏈雙手抱拳,朗聲道:“還請大冢宰明示!”

陳宴很清楚,機會這種東西轉瞬即逝,他必須緊緊抓住….

以及抱緊這位權臣大冢宰的大腿!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省力….”

宇文滬笑得極為滿意,從懷中取出一疊冊子,通過監牢縫隙,扔到了陳宴的面前,玩味道:“這是你二叔的罪證!”

陳宴拿起陳列密密麻麻“罪狀”的冊子,一目十行,快速翻過瀏覽,揶揄道:“我這二叔,這些年做的腌臢事,可還真不少呢!”

貪汙受賄,侵佔民田,搜刮民脂民膏,都是其中再尋常不過的“小罪”。

最重要的還是,這草包二叔參與了,前燕廢帝的謀反,還暗中替其奔走聯絡。

而且,他所做之事,與陳宴進入天牢的罪名,幾乎如出一轍的吻合。

陳宴的眸中閃過一抹寒意。

作為新時代頂級大佬的私人幕僚,他主攻的就是陰謀詭計,玩弄人心,設局算計,這不正好專業對口了嗎?

“如何?”

“知道該怎麼辦嗎?”

宇文滬垂眸,注視著翻閱冊子的陳宴,平靜地問道。

“明白!”

陳宴將冊子合上,抬起頭來,堅定地回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只是臣下一人,終歸勢單力孤….”

言語之中,滿是近乎明示的暗示。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赤手空拳,在長安也無根基,就一個人去對付鎮遠將軍,這難度無異於平步登天了吧?

當然,陳宴也是在賭,賭這位大冢宰並不想為難他….

宇文滬聽出了面前小子的言外之音,轉頭看向尉遲渂,開口道:“阿渂,本王記得你明鏡司的朱雀衛,仍還缺個掌鏡使….”

“大冢宰的記性真好!”

尉遲渂連忙點頭,奉承一句後,饒有興致地看向陳宴,說道:“我明鏡司的確還缺一個….”

“朱雀掌鏡使!”

無論之前缺不缺,但大冢宰都開金口了,那一定是缺的。

宇文橫不由地對陳宴,又高看了幾分。

敢如此明晃晃,向大冢宰要官的,也就僅他一人了,膽量還真不小….

“將金印交給他….”

宇文滬揮了揮手,說道:“由陳宴暫領朱雀衛。”

“遵命。”尉遲渂應道。

隨即,吩咐身後屬下去辦。

現在是暫領,但只要此子交上了“投名狀”,通過了大冢宰的考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是統領了。

他對她的孩子,還真是好啊!

“多謝大冢宰!”

陳宴眼前一亮,跪在地上,叩拜行禮,謝道。

若非場合時機不合時宜,他真想來一句:

宴飄零半生,只恨未縫明主,公若不棄,願拜為義父!

這可比他那將親兒子,舉報進天牢死獄的渣爹,好了不止千倍萬倍啊!

“小子,別高興得太早了….”

宇文滬將手背在身後,目光一凜,殺意縈繞,居高臨下,威脅道:“醜話說在前面,若是辦不好,本王可不會管你是誰的兒子!”

話裡話外,皆是“威脅”。

“臣下明白。”

陳宴不以為然,愈發興奮,問道:“不知是否需要活口?”

在重操舊業之前,還是需要試探清楚老闆的底線。

“不論你用什麼樣的方式,處理掉他….”

宇文滬轉動著玉扳指,似笑非笑。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本王只要結果!”

“臣下懂了!”

陳宴聞言,強壓著上揚的嘴角,依舊保持著鎮定,連聲應道。

他可太喜歡這樣的老闆了!

沒有設限,能夠不擇手段,隨心所欲….

畢竟,陳宴在新時代的老闆,是打巔峰賽的頂級大佬,仍是需要顧忌影響的,面子上得過得去。

不能放開手腳,為所欲為。

“來人,給他解開!”

宇文滬招了招手,又指向陳宴。

站在最邊緣的老頭,拿著鑰匙,快步應聲而來,解開了那束縛的鐵鏈。

“呼~”

陳宴活動著手腕,長舒一口氣,直到此時他算是半隻腳,已經踏出了鬼門關,“事不宜遲,臣下即刻就去辦了!”

說罷,朝大冢宰及其身後眾人,抱拳行了一禮後,轉身離去。

宇文滬並未阻攔,只是望著陳宴的背影,開口問道:“小子,投到本王的麾下,對自己的親二叔出手,你就不怕遭到世人的口誅筆伐?”

陳宴腳步未停,只是回頭丟下了一句:“待我功成名就後,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話音落下。

陳宴的身影,消失在天牢死獄的長廊之中….

宇文滬笑了,並未收回目光,摩挲著玉扳指,嘆道:“這孩子倒是有點意思….”

“藏拙這麼多年,不入絕境不露鋒芒!”

宇文橫走近大冢宰身側,壓低聲音,問道:“大哥,你覺得陳宴能做到嗎?”

“看看不就知道了?”宇文滬眉頭輕挑,反問道。

“也是。”

宇文橫點點頭,“是騾子是馬,總得遛遛才知道….”

宇文滬雙眸略有些迷離,腦海中回憶起一個女人的身影,喃喃自語:“阿棠,我會照顧好你唯一的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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