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被髮簪扎到的傷成了一道淺淺的疤。
江瑤月視線收回,抬頭望霧濛濛的天,好一會兒,低聲問他:“想到讓我怎麼謝你了嗎?”
自從那天加上微信,他還沒有和她說過話。
孟懷聿手指微動,想到了那條纏繞在他手上的綠絲帶。
江瑤月望著地上的水花出神:“孟懷聿,你說,貪心的人是不是會被懲罰?”
她現在在他面前,收起了全副武裝的盔甲。
孟懷聿沒出聲,也沒看她,神色平靜地打電話讓人來送傘。
江瑤月忍不住又偏過頭,他靜靜佇立,側臉線條冷峻,帶著拒人千里的疏離感。
“你是說我?”他語速低緩。
“錯了。”江瑤月注視著他,語速也緩緩:“我是說我。”
她睫毛輕顫:“我就像灰姑娘,如果太貪心想要太多,時間一到,魔法消失,一切都會恢復成原樣。”
孟懷聿視線落在她的一張小臉上,她依舊是乖乖的模樣,柔順的髮絲惹了水汽,像淋了雨的小獸,望著他的時候,無端多了幾分脆弱。
他心臟忽而就軟了一下,喉嚨微動,收回視線,嗓音低啞:“你不是。”
古鎮內沒有便捷的交通工具,送傘的人半小時後才到。小雨變成暴雨,等不到雨停,他們只能冒雨徒步返回,即便有傘,依舊被淋溼。
酒店大廳,錢景辰和溫以蓁他們已經早早等候,孟懷聿沒有按時回來,他們心中忐忑,正要派人去找,就看到江瑤月和孟懷聿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頓時,所有人腳步一停,神色微妙。
江瑤月裙子被雨水淋溼,原本輕柔的裙襬緊緊貼合在身上。
她眸底滿是無措。
孟懷聿正要上前,溫以蓁卻讓等在大廳的人離開,然後轉過身牽住江瑤月的手,神色莫名道:“我送你上去。”
房間內,沈硯之已經開完視頻會議,看到外面暴雨,眉頭緊蹙正要給江瑤月打電話。手機鈴聲在門口響起,他回過神,抬頭看向房間門。
溫以蓁陪著江瑤月進屋,江瑤月小臉蒼白,蔫蔫地抬頭看他。他顧不上看旁邊另外一個人,大步上前將她拽過來,擰著眉道:“怎麼淋溼了,冷不冷?”
江瑤月還沒來得及說話,溫以蓁上前一步:“抱歉,硯之,是我沒照顧好她。”
沈硯之沒吱聲,拽著江瑤月往浴室去,扯了浴巾給她擦頭髮。
溫以蓁一咬牙,跟了進去,眼神落在江瑤月的臉上,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剛剛我們走散了,懷聿和瑤月可能走得遠了一些,兩個人都淋溼了。”
江瑤月不動了,偏過頭看她。
沈硯之動作也停了一下,終於也看向她,聲音冷淡:“說完了?”
溫以蓁眼眶泛紅。
江瑤月垂下眼眸,但很快,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推了推沈硯之,小聲道:“我想洗個澡。”
沈硯之被推了出來,浴室門關上。
熱水很快沖掉了身上的冷意,江瑤月隱約聽到外面溫以蓁的聲音,聽不真切。
她沒仔細聽,只走到鏡子前,看著裡面的自己。
鏡子裡的江瑤月,依舊可愛乖巧,但眸底泛著冷意,好一會兒,她才斂去眸中冷意,伸手戳了戳自己嘴角,甜甜地笑了笑。
碰到暴雨,古鎮不能再逛。
晚上,錢景辰組織大家去泡溫泉,一行人用過晚飯,往溫泉走去。
江瑤月從小就體質不好,但她對親戚們來說,本來就是累贅,所以就連生病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病,從小到大的習慣,讓她在發現自己腦袋有些昏沉的時候,也沒有出聲。
從入口處,男女分別往左往右。
江瑤月到底沒撐住,大概泡了十來分鐘,就覺得頭腦昏沉得越發厲害,連胸口都有些憋悶,和溫以蓁她們打了招呼,就自己先離開。
浴袍穿好,她想回房休息,溫以蓁卻追了過來,她身上還穿著那件酒紅色的泳衣,修身裁剪,襯得肌膚白皙如雪,性感迷人。
江瑤月停下腳步看她。
她面上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道:“我們談談。”
房間沒回成,去了酒店的空中花園。
懸浮於天際的夢幻之境,腳下是全透明的高強度玻璃,遠處是蔥鬱的山林和蜿蜒的溪流,古鎮全貌亦然盡收眼底。四周圍欄上纏繞著絢爛的花藤,整個空中花園中,各色花朵肆意綻放。
酒店剛剛開業,為了招待好孟懷聿他們,特意控制了客流量,這裡基本沒人。
“江瑤月。”溫以蓁的聲音很輕很慢,卻又很鄭重:“我想你該知道我和硯之的關係。”
她望過來的眼神帶著打量。
江瑤月和她走在這座小花園中,身體稍微有些緊繃,儘管現在天色很暗,看不清腳下,但她依舊有些害怕,行走在空中的不安全感,讓她精神高度集中。
“知道。”
溫以蓁鬆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江瑤月裝傻,讓她不能打破現在的僵局,她做不到破壞別人的婚約,但也不想這麼僵持下去。
“你既然知道,就該知道我這次回來的目的,我想要和沈硯之在一起。”
江瑤月詫異於她的直接,以至於連行走在玻璃上的緊張感也沖淡了許多,她停下腳步,偏過頭看過去,聲音有些遲疑:“所以?”
溫以蓁與她對視,神色越發的坦然:“硯之對你只是責任,你不該用父母之命絆住他。所以,你該給彼此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花香在瀰漫,江瑤月覺得要溺斃在窒息的空氣裡。
她沒出聲,收回視線,看向旁邊紅色的玫瑰,好一會兒,才回她道:“你該去找他。”
溫以蓁神色放鬆,當她同意,臉上帶了微妙的笑意:“要打個賭嗎?看看他會選誰。”
江瑤月蹙眉,再次看向她,想要笑她天真,就算是打賭,溫以蓁憑什麼以為她會因為一個賭約就放棄沈硯之。
溫以蓁卻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將早就準備好的賭約脫口而出:“不如就賭你和我遇到危險,他會先救誰。”
江瑤月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此刻難得地露出些煩躁:“我拒絕。”
她不該來這裡。
溫以蓁卻偏過頭看向這座花園的角落,就在不久前,錢景辰帶她來過這裡。那個角落還沒有徹底清理乾淨,堆積著一些雜物。
她沒管江瑤月,徑直往那裡走去,只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來之前,我給硯之打過電話了,看時間,他應該快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