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南到京北,飛行時間接近兩個小時,粉橘色朝霞才剛剛在地平線上蔓延開,飛機上的人大多都選擇補覺。
頭等艙裡更是靜謐無聲,唯有前排初穗的位置上偶爾傳來幾聲難抑的咳嗽聲。
中途空姐好幾次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但都被初穗搖頭拒絕了。
等到派發早餐的時候,初穗亦是簡單扒拉了兩口,然後就沒再動了。
機組工作人員在他們登機的時候就有注意到顧淮深和初穗是同行的,空姐在初穗的再三拒絕下,又見她旁邊的顧淮深沒有任何指示,無奈只能離開。
半個小時後,顧淮深招手叫來工作人員。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有體溫計嗎?”顧淮深壓著聲音開口。
“有的,我現在給您拿過來。”
半分鐘後,體溫計出現在顧淮深手裡。
他轉頭看向把頭靠在座椅上的女人,眉頭緊鎖,唇色蒼白,可就是一聲不吭,像只刺蝟一樣。
誰上前就扎誰。
她面色紅潤的不正常,又想起她昨天下午在酒店吹風睡覺,晚上為了救那隻幼貓大半夜穿著單薄地在寵物醫院待了那麼久,那裡的空調開得很低。
一想到這些,顧淮深心不由下沉。
“初穗,醒醒。”顧淮深把初穗叫醒,實際上,她也沒睡著。
頭疼的厲害,想睡也睡不著。
不知道顧淮深叫她幹嘛,她動了動,打算起身先把眼罩摘掉。
“手抬一下,測一下體溫。”顧淮深指甲壓住她剛要起身的動作,拿起手裡剛剛空姐送過來的體溫計,往她衣服裡放。
初穗現在什麼都看不到,只能任由顧淮深動作。
手掌探入初穗衣服裡時,顧淮深才驚覺她此刻身上有多燙。
“好了,夾緊。”
眼罩是顧淮深給她摘下來的,但與此同時還有一雙冰冷的手掌貼上初穗正泛著紅潤的臉頰。
激的初穗一個激靈。
她一睜眼,看見的就是一雙黑壓壓的眼睛,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顧淮深帶著生氣的情緒,即使是之前在老宅,他也僅僅只是不耐。
五分鐘後,顧淮深看著初穗拿出來的體溫計。
38.8攝氏度。
燒的還不低。
顧淮深看著體溫計上的刻度線,有股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想罵人,但罵不得。
“麻煩拿一份退熱貼,退燒藥還有溫水來。”
五分鐘後,初穗頭上已經被貼了一張水藍色的退熱貼,退燒藥在顧淮深的強勢下,也已經吃下去了。
她整個人有氣無力靠在椅背上,細看似乎有點生無可戀的意味。
這是她第一次貼退熱貼這種東西,很不習慣。
小時候生病父母也就給她喂點藥就沒再管她了,好在福大命大,也沒什麼大事。
長大後出國讀書期間,就算生病了初穗也是隨便應付了過去。
在顧淮深撕開退熱貼那一刻,初穗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可是今天的顧淮深似乎沒有多少紳士風度。
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寬大的手掌不容後退地按著初穗的後腦勺,下一秒那副退熱貼就已經貼上初穗的額頭。
“不想在飛機上燒融了就別亂動。”
初穗:“……”
哪有他說得那麼誇張。
初穗沒力氣跟他槓,最後選擇躺回去休息。
顧淮深見她收了刺蝟毛的模樣,煩躁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得到了點緩解。
可能是藥效的作用,初穗躺著躺著意識逐漸渙散。
再被叫醒的時候是飛機落地京北機場的時候。
隨著艙門的開啟,京北冷冽的空氣湧入機艙,初穗剛睡醒畏寒,不禁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帶著顧淮深氣息的外套便落在自己身上。
甚至,他還把帽子給人蒙上。
“顧淮深,我已經好很多了,沒有到要去醫院的地步。”
出了機場後,顧淮深讓林景先回公司處理事情去,然後沒有給初穗任何反應的機會,強硬地將她扶進車內,自己開著車直奔醫院而去。
初穗看著不是回別墅的路上,疑惑問他要去哪。
結果駕駛座上的男人丟了“醫院”兩個字過來。
見顧淮深不回她,只是一味地加速車速,初穗覺得自己頭更疼了,也懶得管了,閉眼倒頭,一副隨他折騰去了的模樣。
昨天吃飯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今天就變得這麼狗。
最後兩人還是到了醫院,經過檢查,診斷初穗可能最近工作壓力太大,加上著了涼,這才引起了發燒。
由於她燒起來的度數不低,醫生那邊建議她進行輸液治療。
這是一傢俬人醫院,隱秘性強,病房資源多。
更重要的是,顧淮深是這家醫院的投資人之一,他直接開了一間VIP病房。
醫院的醫生護士都不敢怠慢,很快,初穗就被安排在病房裡輸液。
顧淮深全程陪在初穗身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血色,心中的不安也慢慢,消散。
折騰了一路,病床上,初穗身心俱疲,後面再次睡了過去。
“老闆,會議十分鐘後開始。”
下飛機前,顧淮深臨時把原本的會議改為線上出席。
準確的來說,只有他一個人參加線上,其餘人依然還在在公司的會議室內。
顧淮深開口講話的次數不多,大多都是聽下面的人在說。
病房裡,大多數時間都是安靜的,只有偶爾傳來幾聲男人低語交談的嗓音。
公司內的會議室裡,高層們不約而同都感覺到今天的老闆沒有以往開會時那麼壓得人喘不過氣。
反而像是刻意收斂著。
……
不知道過了多久,VIP病房的窗簾半掩著,午後的陽光在顧淮深側臉鍍了層金邊。
他坐在病床旁的皮質沙發上,黑色襯衫解開了兩顆紐扣,正垂眸翻看一疊文件。
或許是因為工作的原因,他罕見戴著眼鏡,金屬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初穗撐起身子,手背瞬間傳來刺痛。
“別動。”
紙張翻動的簌簌聲裡,他依然敏銳捕捉到了病床那邊傳來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