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但我不能失去我自己。”——初穗。
*
初穗是個犟骨頭,在床上也是。
只有到無法自拔的時候,那把美人嗓才會情不自禁吟出聲。
美人音婉轉瀲灩,動人心絃,卻又荒誕而破碎。
……
天光大亮。
初穗渾身痠痛地從被窩裡爬起來。
浴室裡有一塊巨大的鏡子,透亮無比,將她身體上的每一處痕跡宛若高清鏡頭一般,深化放大。
鏡面中,白皙與嫣紅斑駁交織,像極了一幅梅花點綴在白雪之上的美豔畫作,有冬的靜謐,又有春的熱烈。
臥室裡空空蕩蕩,而渲染這幅作品的主人,早已經離開。
初穗冷眼掃了身上的痕跡一眼,面無表情走進浴室。
一個小時之後,洗漱完下樓的女人眉骨間還都帶著淡淡的疲倦。
阿姨早已經備好了早餐。
這是她服侍過的最為怪誕的一對夫妻。
結婚兩個月,夫妻倆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一個話不多,一個懶得說,前者初穗,後者顧淮深。
兩人之間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薄霧籠罩,既近又遠。
“夫人,還是要冰美式嗎?”見人下樓,阿姨照例詢問。
初穗每天早上一杯咖啡,這是雷打不動的習慣。
“嗯,謝謝。”初穗坐在餐桌前,夜裡運動了那麼久,今天的早餐顯然比平日裡更具備誘惑力。
咖啡機在吧檯那邊,阿姨調試咖啡機參數的時候,在臺面上意外見到了一個銀色小U盤,不出所料應該是男主人的。
吧檯這邊有一整面牆的酒水,偶爾夜裡兩三點能看見男主人會坐這。
通常是就倒著一杯酒,幽幽喝著,懸掛燈明黃低暗,燈光打在男人臉上,把他冷雋的眉眼照得愈發深刻。
顧淮深沒有按照家族的安排進入顧氏集團,反而是自己開了一家遊戲公司。
夜裡坐在這裡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便是垂著一雙修長瘦勁的長腿,喝酒,懶散打著遊戲。
偶爾也會在旁邊擺著電腦,順帶處理公司的文件。
這邊每天都有傭人會定時清掃,而今天傭人還沒打掃到這邊,這個U盤,顯然是昨晚落下的。
回到餐食區的時候,阿姨手裡便多了個小矩形硬塊。
“夫人,這應該是昨晚先生處理工作時不小心落下的,你看…?”
初穗咬了一口三明治,聽到阿姨口中“昨晚”兩個字時,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眉心微皺。
昨晚結束之後她囫圇洗了澡便鑽進被窩裡睡覺了。
那個時候,她記得顧淮深還在床上。
所以他是在自己上床後,便迫不及待下了樓的?
初穗看都沒看阿姨手裡U盤一眼,那把美人嗓似乎是剛剛喝咖啡時被冰美式冷泡過的原因,帶著寒意的餘韻:“送去書房。”
“好的。”
轉身之前,婦人看了一眼初穗透著冷淡的背影,識趣地沒有多問,只默默將手中的U盤送往顧淮深的書房。
樓下,初穗坐在餐桌旁,手中的三明治彷彿失去了味道。
將手邊的冰美式一口氣喝光,刺骨的涼意在身體裡四處亂竄。
不願讓無關的情緒佔據太多時間,初穗起身離開。
幾分鐘後,別墅的地下車庫便傳來引擎聲。
初穗是一名剛畢業不久的新人導演,雖然這幾年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拍攝過幾部獲獎的短片,但這遠遠不夠。
她在這方面的確有天賦,但可能是成長環境的原因,她的作品始終少了一層世俗煙火氣的底色。
帶她的導師給她的建議是不著急這麼快開始拍片,而是跟著國內外的導演磨練沉澱兩年。
初穗明白老師的良苦用心,只是這份追求的背後便是和顧淮深成為合約夫妻。
下午三點的時候,初穗在攝影棚裡中場休息。
回國前她就在接觸國內的各大劇組了,恰逢那段時間國內有位大導演正在招募助理。
導師憐惜初穗的才華,最終在他的舉薦下,初穗成為高弋的助理。
高弋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導演,手握無數國內外獲獎影片,但也是出了名的嚴格,不管是對待演員還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名副其實的嚴師。
社會終究不比學校,初穗跟著他的這兩個月,沒少受苦。
——
一般工作的時候,初穗都是把手機開靜音模式。
休息時點開才發現顧淮深一個小時之前給自己發的消息:“晚上回一趟老宅吃飯,今天爺爺過生。”
“幾點。”初穗快速打了兩個字過去。
“給我個定位,6點我去接你。”
今天初穗負責跟進的還剩一場戲,算上中途補妝的時間,如果那幾個演員演的順利的話,那麼大概是來得及的。
簡短的對話到此結束,初穗把定位拖到了酒店的地下車庫,給對面發過去。
她租了三個月的酒店,有時候如果需要拍夜戲,初穗便直接住這邊,沒有回別墅。
下午六點十分,初穗出現在酒店負一層車庫。
顧淮深並沒有告訴她他的具體位置,拿起手機正要給他發消息。
下一秒,身後隔著大概三五個停車位的位置發出一聲沉悶的鳴笛聲。
寂靜的空間瞬間被突然傳來的聲音撕開一道裂口。
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的,初穗感覺自己的心臟好似被“噪音”重重拍打,整個人跟著被狠狠嚇了一跳。
隨著身體轉過尋向發出噪音方向的動作,女人身上瓦藍色的半身裙蕩起些許弧度,給這死氣沉沉的空間裡染上了一剎那明媚生機。
透著車玻璃,初穗帶著不爽的眼神跟車裡那位氣定神閒的少爺對上。
細看,對方眼底還藏著戲謔。
酒店離攝影棚有點距離,初穗跟高弋說明情況後趕過來花了點時間,以至於晚到了幾分鐘。
初穗自知理虧,站在原地深深吐息一輪,再睜眼時,眼底已經沒有多餘的情緒,這才抬腳往顧淮深車子走去。
“我還沒來得及準備爺爺的禮物。”
兩人原本就是臨時領的證,甚至婚禮都沒辦,初穗知道自己並不是顧家最滿意的聯姻人選。
否則也不會在兩三個小時前她才得知原來今天是顧淮深爺爺的生日。
以至於來不及準備禮物。
“在後備箱。”
顧淮深見好就收,掃了身邊自己的新婚妻子一眼,見她把安全帶繫好之後便啟動引擎。
豪車很快駛出車庫。
男人輕飄飄的聲調漫不經心,初穗覺得今晚如果不是顧爺爺的生日,那他大概不會出現在顧家老宅。
畢竟,整個京北誰不知道顧家二公子離經叛道出了名的,逆子這條賽道上,他稱第二,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