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說了這話，等於判了死刑。
春明癱坐在地上，怔愣了一會兒後忙是大哭，“奴婢冤枉，奴婢是被冤枉的。”
陸灝卿甩了甩手，“聒噪。”
王氏心裡發顫，她知道春明是完了。
觸怒陸灝卿的絕非是敦倫之書那麼簡單。
不誠心祈福、告知外男詩語的身份，這些都比一本書的罪可重多了。
王氏想到這裡，也是當機立斷，“你這刁僕！罰俸三月還不吃教訓！來呀，給我拖出去發賣了吧！”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春明嚇得大哭，爬到王氏跟前，連連磕頭，“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對夫人忠心耿耿，求夫人饒命！”
陸灝卿坐了下來，也不說話，只看了看王氏。
王氏趕緊揮了揮手，“將她拖下去。”
春明忙又爬到明玉腳邊，抱住明玉的腳哭喊道：“求五姑娘幫幫奴婢吧。嗚嗚嗚，五姑娘，奴婢錯了。”
真的是愚蠢。
明玉掃了她一眼，道：“母親的話我可不敢違拗。”
春明面如死灰。
王氏本還有些捨不得，但見春明立刻反水求明玉，便覺這人的確是留不得了。
當下便衝林嬤嬤使了個眼色。林嬤嬤從外招呼來幾個粗使婆子，拿出帕子將春明的嘴堵上，直接將人拉了出去。
春明被拉出去沒一會兒，李姨娘、周姨娘與謝姨娘也被叫了進來。
周姨娘一臉急切，進屋都沒行禮，直接道：“夫人，府裡都在傳三姑娘不見了，這是怎麼了？”
說罷又衝陸灝卿福了福身，“老爺妾身無狀了，只是聽到三姑娘在清涼寺不見了，有些著急。”
王氏看著周氏，冷聲道：“周姨娘有心了。”
“說吧。”陸灝卿也懶得看這幾個女人演戲，直接道：“詩語去哪了？”
王氏僵著臉，道：“春杏說詩語出去玩了。”說著便福身，“夫君，是妾身平日過於寵溺，讓這孩子做事沒了分寸。你不要生氣，我這就將她找回來，好好教導。”
“出去玩帶著行李？”陸灝卿冷笑，“剛剛回來遇見鎮國公，他都跟我說了。在清涼寺幾日除了有遇見明玉，便再未遇見其他人。幾天都出去玩了？”
“這……”王氏愣住了。
鎮國公？那個嘴|巴冒著酸氣，說話專挑人痛處，一文錢恨不能分成兩瓣花的謝玉還會管這種閒事？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明玉。
望著那雙桃花眼，她似明白了什麼。
呵，汙糟人生的果然是天生的狐媚子。這就引得男人幫她說話了，真是個賤種。
“你還不如實說！”陸灝卿猛地一拍桌子，“詩語到底去哪了？”
“夫君，真的是出去玩了啊。”王氏眼淚說掉就掉，“妾身已經讓人去找了，待找到她，妾身一定好好管教。”
“呵。”陸灝卿笑了，“你真當我是痴兒不成？！”他說著便站起身，“詩語清涼寺不用去了，回來就禁足吧。”
“夫君！”王氏忙道：“孩子只是貪玩，不至於……”
“她是年歲小沒有數，你可不是。”陸灝卿冷著臉，“既然你不會管教，便與詩語一起禁足自省吧。”
王氏頓時臉色大變，“夫君，你難道不信我？”
“信不信的得看你做了什麼。”陸灝卿看了一眼王氏，“難道還非要我說出來嗎？”
他說著便衝明玉招了招手，“明玉，過來。”
“是，父親。”
明玉乖順地上前，仰起頭看著陸灝卿時，眼底全是“孺慕之情”。
陸灝卿望著這張臉，不由想起了謝氏年輕時的模樣。想起那段紅袖添香的日子，心裡軟了軟，摸了摸明玉的頭，“大病初癒也不宜去清涼寺自省，你便在家看看書，好好調養下性子吧。”說著便衝謝氏道：“孩子大了，有些事得上心些，你且搬去五進院住著吧。”
全場震驚。
明玉也有些傻眼了。
她算到陸灝卿必能看破王氏的把戲，但卻沒想到他竟會幫著自己出氣。
這……
是為什麼？
她腦海裡不自覺地冒出了謝玉的模樣，暗暗思忖：難道是因為他？他對陸灝卿到底說了什麼？
王氏面如死灰，有些不甘願地道：“那家裡的事？”
“暫且由周姨娘與李姨娘打理著。李氏……”
“妾身在。”
“明個兒帶著五姑娘自己去挑幾個可心的人。另外，再幫她找個教養嬤嬤。”他看了一眼王氏，“人要好好選，別選那些烏七八糟的人。”
王氏心如刀絞。
這是直接下她的面子了。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明玉，別人不清楚，她可清楚。
能引得鎮國公幫忙說話，必是讓陸灝卿起了心思了。
到底是國公，若有人偏偏就命硬能當這國公夫人呢？就算不能也只是損失一個庶女罷了。
想起謝氏進門時的驚|豔，王氏心裡恨極了。
但眼下她已別無辦法。她很清楚，在陸灝卿心裡，家族利益大於一切。
以後莫說是想磋磨明玉了，怕是謝氏那賤人都要復寵了。
明玉一臉感激地望著陸灝卿，脆生生地道：“謝謝爹爹。”
她不知謝玉是怎麼跟便宜爹說的，但眼下她有一點可以肯定：她這便宜爹暫時跟她是一條心，也在打謝玉的主意。
這就好辦了。
想到這裡，這聲“爹爹”也叫得格外親。
一個看重利益的人，有時你只要手裡能有交換的東西，便能得到他的“青睞”。
“夫君要禁足妾身到什麼時候？”王氏忽然道：“下月中旬周芳府裡要辦詩會，可是給了妾身請帖，還邀請妾身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去呢。”
她說著，便看了看明玉，笑了起來，“說起來明玉丫頭跟周大人的先頭娘子真是像，那日見了明玉，周大人都忍不住驚呼先頭娘子的閨名呢。”
“竟有這事？”陸灝卿坐了下來，沉默了下來。
明玉看他這表情就暗道不好。
文比武貴重，在前朝如此，在本朝也是如此。雖說禮部無甚權力，可到底也是一個尚書。若結為親家，可比鎮國公有用得多。
果然，在長久的沉默後，陸灝卿便道：“到了那日自會讓你出來。”頓了下，看了看明玉，“明個兒跟著李姨娘選人時也去挑兩件衣裳。桃花雖好，但不如蘭花雅緻……”
明玉心裡冷笑：真是一個好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