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在二十三生日那天猝死在家中,死的前一分鐘,還在直播帶貨。
回顧死前的一分鐘,她手裡拿著一瓶面霜,對著鏡頭笑容甜美,“寶子們,鏈接以上,需要的朋友抓緊手速,秒拍秒付,錯過了就要等……等…….”
她的話還沒說完,心臟突然像卡了機一般,她用盡最後的力氣關掉了視頻……身體滑落,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呵,這下錯過了,真的就要等萬萬年了……明日她總能上個新聞頭條吧!標題她都想好了——“某某女主播猝死家中,年僅二十三歲”
好了,沈暖勞苦的一生就這樣潦草的結束,止步二十三。
二十三歲的她,做過的職業種類繁多,在街頭賣過炒飯、烤過烤串;當過正骨師;做過護士;當過登山教練,做過服務員,當過散打教練……為了奶奶,為了能活到成年,為了能活出個人樣,為了生而不養她的父母能後悔,她拼盡了全力
可萬萬沒想到,在她事業上升期,正準備大幹一場時,她卻英年早逝,到死仍是孤家寡人。世上唯一愛她的奶奶,在一年前也離開人世。她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只剩下銀行卡里的百萬餘額,;唯一的不甘心,便是便宜了那不做人的父母大概率會繼承她的遺產;以至於到死,她都沒能閉眼,死不瞑目。
閻王收了她,老天卻不同意,等她再次醒來時,她穿到了歷史未知的朝代——南朝,一個叫槐樹村的地方。
她現在名叫沈春妮,芳齡十五歲,家中排行第三,上有從軍在外的大哥沈春陽,還有不分是非的長姐沈春花,下有五歲稚氣幼弟沈春滿。其父沈大魁,其母張慧娟,家中更有阿奶周芳秀,性情頗為不羈,阿爺沈順則沉穩持家。此外,尚有與她同歲同歲的二叔沈明義,正在努力考取功名,姑姑沈秋,已為人婦。
這是穿來的第二十一天,外傷已經痊癒,只是腦袋晃動時,還會輕微眩暈。剛來的時候,每日睜眼就是天旋地轉,嘔吐不止,明顯的腦震盪表現。
原主沈春妮挖野菜時,失足摔落山下,頭部受創。村裡的赤腳大夫說她命不久矣,勸家裡人準備後事。她娘不想放棄,把嫁妝裡唯一值錢的銀手鐲拿出去擋掉,請了鎮上扶正堂的大夫給她醫治……
沈暖在這時間點穿了過來,她的突然轉醒,使扶正堂的劉大夫成了村裡人口中神醫。阿孃感激涕零,差點給人磕了幾個響頭,還好劉大夫受之有愧攔住了阿孃。只怪她來得時間太巧……
八月午後的陽光依然灼熱,沈春妮此時正站在茅廁外,汗水掛滿了鬢角,她生無可戀的盯著手裡的小竹片,眉頭緊皺,她正不斷的給自己做思想工作,最終都化作一聲“哀嘆”,這個朝代窮人是用不起草紙的,等她實在憋不住時,一鼓作氣提腳衝進了茅房。
解決完人生大事,她正哼著小曲兒,心情那叫一個舒暢。突然,一個怒氣衝衝的姑娘出現在院子裡,那大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只見她氣勢洶洶地把揹簍往地上一扔,裡面的豬草瞬間散落一地,她氣急敗壞地扯著嗓子喊道:“沈春妮,你可真夠悠閒的啊!咋沒摔死你呢?”
此人正是她那不成器的阿姐——沈春花。
她還沒來得及回懟,阿孃就舉著那有點卷邊的鍋鏟,一陣風似的從廚房衝了出來,二話不說,上手就擰住沈春花的耳朵,噼裡啪啦地罵了起來。
“你個瘋丫頭,說誰摔死?你敢咒你妹妹,看我不把你耳朵擰下來。”
沈春花疼得吱哇亂叫……還不忘給她遞眼刀子。
她站在一旁,朝著沈春花擠眉弄眼,沈春花氣得五官扭曲,作勢要衝過來,卻又被阿孃一把揪了回去。
張氏怒吼著:“你妹妹,好不容易撿條命回來,你多做點怎麼呢?以前你的那份都是春妮幫你做,她找你鬧呢?你這才幾天,就受不住呢?”
以前的沈春妮,可是家裡的乖寶寶,任勞任怨,幫著阿孃煮飯洗衣,幫阿爹在地裡幹活,去上山挖野菜,還要伺候不待見她的阿奶。
沈春花有阿奶護著,經常偷懶摸魚,把自己的活,都給了沈春妮做。自從原主摔傷後,沈春花就做了她的活計,心裡的怨念可想而知,可是她不知道,真正的沈春妮,真的已經摔死。
她不是真正的沈春妮,不會慣著這個大她兩歲的姐姐,既然老天讓她重活一次,上輩子是過勞死,這輩子唯一的夢想就是躺平。
沈春花哭喪著臉被叫去廚房燒火,而她坐在院門有些破舊的門檻上發著呆,腳邊趴著一隻黑色的土狗,名叫小黃。她才來這個家時,小黃每次見到她就會汪汪直叫,它應該是知道的吧!
看著遠處的田埂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下,田地裡的大人收了東西,扛在肩上往回家的路走,時而還能聽到大人們相互調侃的笑聲,這炎熱的夏日,把人都曬得滾燙,這會兒溫度才稍微落下去一些。
阿爹和阿爺從田地裡回來,曬得黑裡發紅的臉上灑滿汗珠,阿奶帶著小滿從村裡串門回來,一家人圍坐在堂屋的桌上,今天晚飯還是粟米野菜粥,一碗醃菜,外加一根紅薯。
盯著碗裡的吃食,沈春妮臉上透著一層死灰,自從來到這裡後,每日都是野菜粟米粥,極少次數會有頓雜糧面。
在她剛來時,因為身體虛弱,阿孃給她煮過三次雞蛋羹,雞蛋還是阿孃求阿奶給的。家裡的雞是阿奶養的,所以除了阿奶每日一個雞蛋以外,其餘的都是要拿去賣的,偶爾會分給小滿和沈春花半個,她是從來分不到的,因為阿奶不待見她。
正當大家埋頭吃時,阿奶看了一眼碗裡,神情不悅的看著阿孃,“天天喝著野菜粟米,走路肚子都是叮裡哐啷的響,這是要餓死我老婆子。”
沈大魁用眼睛瞟了一眼他爹,然後一臉憨笑的說道:“娘,等下個月秋收,把糧稅交了,就可以吃幾頓大米飯和肉。”
一聽這話,周氏把筷子扔桌上,拉著臉看著張氏說:“造了什麼孽,讓你糟蹋銀子給那死丫頭治病拿藥,還要了我三個雞蛋。”
張氏不是軟弱之人,喝了口粥順了順氣,然後語氣淡淡的說:“娘,看病的銀子是我的嫁妝擋的,沒用家裡的銀錢,春妮是我的孩子,砸鍋賣鐵也得治。”
周氏把碗重重放下,拉著臉沉聲道:“大魁,你看看你的好媳婦,我說一句,她還我十句,有這樣的兒媳嗎?”
沈大魁楞在那不敢開口,他是誰都惹不起,再說媳婦說得是實話,他默默的埋頭喝粥。
這時沉默寡言的阿爺眼神無奈的看了眼周氏,開口道:“阿秀,過幾日我去給你買點大骨頭回來燉湯,別鬧!”
周氏瞥了一眼張氏,沒再鬧騰,只是一臉不悅的喝著粥。
聽到骨頭湯,幾人眼睛都亮了,默默的嚥了咽口水,終於有點油水進肚。這個家本不會如此艱難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戶家裡如果供養著一個讀書人,那全家都得勒緊褲腰帶,他們家就屬於這種情況。
想想以前她也是美食愛好者,走過祖國大好河山,吃遍各地美食,現在卻為了一頓骨頭湯而默默的咽口水,心裡唏噓不已。
她一邊喝著稀湯寡水的粥,心裡一邊腹誹,老天爺讓她重活,就為了讓她感受更窮的人生嗎?在前世好歹也是能吃飽穿暖的,人家女主不是穿成公主,就是將軍府嫡女,再差也能混個落魄伯府的庶女,高低能吃上點肉……她卻穿成了天天喝野菜粟米的小村姑,罷了,好在這一世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日子努力終會好起來,也希望那還未見過面的二叔能早日金榜題名,讓他們早日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