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菊華其實並沒有想的太複雜。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
既然丈夫打定了主意，這輩子都要照顧大伯子。
那麼由一直借大伯子，在他們身上要好處的侄子侄女來照顧，還不如由他們來照顧。
只是，姜語柔聽到兩人的話之後，想的更多。
她眸光微閃，有些神情複雜的看著以自己柔弱的身體，擋在她們面前的妹妹。
長長了吸了口氣，才鄭重的走到姜明志前面：
“爸，對不起，剛才我……我只是想到前兩天見到姐姐的樣子，實在是心疼。”
姜語柔想到重生前聽到的那些。
她真的很難做到直接向父親認錯。
可是，原本僅只是用姐姐當藉口。
卻在說出來時，想到她重生前聽到關於姐姐一家的結果。
不由得悲從心來！
“姐她，因為沒工作，婆家的人不只不幫她換手帶孩子，還什麼事情都讓她做。”
“爸，您是不知道，姐明明才出嫁那麼短的時間。”
“那雙手都快不能看了。”
“我前兩天過去時，她不只要洗公公婆婆的，就連大伯子一家的都得洗。”
“爸，我……”
姜明志聽著老四的話，總覺得有些彆扭。
一時又不知道問題是出在哪裡。
可他也還真不是那種，完全不管兒女的人。
只是以往，家裡人雖然會提起老二出嫁後很辛苦的事情。
卻從來都沒有人說的這麼詳細過。
這瞬間，姜明志是首次覺得有些虧欠。
畢竟剛才的賬本上也寫了。
他每一個月裡，不只會給大侄女孩子一些零花錢。
二侄子在部隊裡倒是明確的拒絕過。
他也就偶爾弄到好東西才寄過去。
可三侄子跟四侄女家，也確實是每月都給過錢了。
反倒是自家的幾個孩子。
老大從小都是獨立自言的性子。
不說找父母要錢了。
很小的時候，都會想辦法賺點零用錢回來，給底下的弟弟妹妹買零嘴。
老二雖然是個女孩，也從小懂事。
當初結婚時都為了不讓弟弟下鄉，把工作崗位給留在家裡了。
還有老三……
他算是除了兩個小的之外，家裡一直在堅持支援的。
但也不過每個月10元而已。
這不算還不知道，可這一算，就連姜明志也有些反應了過來。
他每個月一百多塊工資，他倒是記得全拿回了家裡。
可哪裡知道，每個月他竟然可以零零碎碎的，拿出至少一半給侄子侄女。
對於這樣的情況，以往姜明志從來都沒有深思過。
現在仔細想來，竟然自家的幾個孩子，幾乎都不需要他的額外支援。
侄子侄女們的情況，比自家孩子們更艱難嗎？
不說其他，就僅只是小女兒這身體……想到賬本後面還剩下的數字。
姜明志也隱隱的覺得，或許剛才小女兒跟老妻的提議。
也並不是不可以！
畢竟，現如今老妻的工作崗位給了四女兒。
小女兒那副身體，那是肯定沒有辦法下鄉的。
不說其他，只是鄉下那醫療條件。
還有離開了職工家屬院後，看病沒了報銷後的花銷。
這麼一想，姜明志心中也有幾分沉重的壓力。
畢竟小女兒距離畢業也不過一年時間了。
雖然家裡現如今剩餘的那些錢，還是夠買一個工作崗位的。
可現在老妻已經沒有工作。
老四接班後，工資還從最低級開始提升。
就那兩個錢，四侄女都工作三年了，都不夠花銷呢！
還有老五那身體。
每個月不管是看病的花銷，還是養身體的花銷都是必不可少的。
看到姜明志神色間的鬆動，姜語柔微微握緊了拳頭，突然間問著：
“爸，我的工資能不能暫時不給家裡？”
說著，她好似有幾分不好意思。
“爸、媽，我們班上有一個同學，家裡有親戚在供銷社裡上班。”
“我想著，看能不能找找關係，給妹妹弄一點補身體的東西回來。”
一邊說著，姜語柔還暗自推了推母親。
柳菊華也福至心靈：
“那正好，我不上班了之後，也想些辦法給小五補補身體。”
“以前是時間不夠，像那些不花幾個錢，卻要耗費很多煤炭的大骨頭什麼的，一直不好做。”
“花費太多煤炭我捨不得，時間多我卻可以去城外撿撿樹枝。”
“到時候時不時的買點大棒骨回來，好好的熬上一天，也能給小五補上個幾分。”
“我能連煤炭都讓你用不起？”姜明志黑著臉，沒好氣的說著。
“你怎麼會讓我連煤炭都用不起？這不是時間多嗎？”
“而且熬了骨頭湯後，不只小五能喝，還能用骨頭湯給大哥做麵條。”
“大哥年紀大了，多喝點骨頭湯也對身體好。”柳菊華也轉過了彎來。
這些年來，姜明志一直顧著老大一大家子是為什麼？
不就是覺得他們可憐嗎？
要說可憐，能有比他們家的人更可憐嗎？
看看那賬本，老薑他自己看了幾眼都不樂意看了。
她每次看的時候，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那簡直是半個月的工資，就只在她手裡打了個轉。
還一副全部家當都給了她的樣子……
姜明志不知道老妻的想法。
他還在琢磨著四女兒剛才的提議，想了想，他道：
“老四，你的工資暫時就不用交家裡了。”
“除此之外，真有好東西，也可以給你媽說。”
“也別隻一心想去換那些難得的東西，就是一些其他東西也可以。”
“老五這身體，還是得慢慢養。”
“不管什麼東西，能換都換些回來。”
說著，姜明志也乾脆重新坐了回去。
看著小女兒菜盤子裡都沒有動到多少的菜，碗裡的飯應該也冷了。
趕緊招呼了老妻給她熱飯熱菜。
姜採萱斂下眼眸，任由柳菊華跟姜語柔忙碌的時候。
才略帶幾分委屈的道：“爸，我最近是真的沒胃口。”
“最近幾天，什麼都吃不下。”
“我今天下午其實沒有去學校。”
“本來想去醫院裡問一下情況，結果卻遇上了一個老醫生。”
“醫院的護士說，他是特聘醫生，是連幹休所都能去的那種。”
“也是我運氣好，剛到醫院的時候，就撿到了那位老大夫不小心掉了的一個約有拇指大小的藥瓶。”
“後來護士到處找的時候，我聽到聲音就立刻給了她，老醫生才願意給我看的。”
“那結果怎麼樣？”三個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
姜採萱看著直接從廚房裡衝出來的母女倆，趕緊道：
“醫生說有個配方挺適合我的。”
“就是醫院暫時沒有成藥，讓我過兩天拿。”
姜採萱也沒有說老大夫是準備送到她家。
當時看老大夫的神色，姜採萱其實也有所猜測。
估計那藥，應該是有些來歷的。
只是現如今，大多數純中醫的大夫處境都有些艱難。
那些來頭越大的秘方，也就越是不敢輕易示人。
“那你準備哪一天過去？到時候我跟你一起！”柳菊華趕緊追問著。
旁邊的姜明志也點了點頭：“多準備點錢！”
“還有去了醫院，你跟老大夫好好聊聊。”
“如果那藥真對小五有用，那以後說不得還要麻煩老大夫。”
柳菊華趕緊點了點頭。
只是想到那還不到一千塊的存款，她忍不住問著：“那要帶多少？”
“家裡的錢你也看到了。”
“上個月沒有寄錢給老三，我準備這個月寄三個月的補貼過去。”
聽到柳菊華這話，姜明志下意識的擰起了眉頭。
想想老三也都是大小夥子了。
這下鄉去還一直在接受家裡的支援。
他們車間裡不知道有多少家都有下鄉的孩子。
也沒見誰家這樣做過。
姜採萱一看姜明志那神色，就知道他又犯了老毛病了。
也是，按照原身記憶之中，姜家的兄弟姐妹幾人實在是太過於懂事。
才會讓大伯家的那些堂哥堂姐撿了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