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皙白直奔臥室,房間裡沒人。
衛生間裡傳來水流聲,他大步走到門口敲門。
“微微?”
沒人應聲。
想起下午她靠在窗邊落淚的樣子,沈皙白有些慌。
他不管不顧打開衛生間的門進去,水龍頭還在繼續放水,浴缸裡蓄了滿滿一缸水,一浪一浪往外溢。
時有微閉著雙眼沉在缸底。
“微微!”
沈皙白驚得心都要跳出來。
急忙跨進浴缸裡將人撈出來。
“微微?”他半抱著她搖了搖,又拍了拍她的臉,“醒醒啊微微!”
“咳咳咳……”
胸口一陣刺痛,時有微劇烈咳嗽了好一會兒
“沈叔……”
沈皙白雙目赤紅,臉色好嚇人,聲音比冬季的風還要凜冽,“值得嗎!為了個負心漢。”
嗯?
時有微不明所以,扭頭看了看還在往外溢水的浴缸明白了。
“沈叔你誤會了,我沒想自殺……”
腳指頭傳來痛感,她掙扎著坐起身揉了揉,“我是準備洗澡,不小心摔了一跤,跌浴缸裡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感覺自己很蠢,走路都能摔,有些難為情。
剛才她回到房間,算了算時差,媽媽應該已經進手術室了。
她跟爸爸通過電話,爸爸在電話裡叫她放心,囑咐她照顧好自己,臨掛斷前,她聽見爸爸嘆息了一聲,心跟著揪起來了。
30%,只有30%的成功率……
希望結婚這件喜事,真的能給媽媽助力,讓她平安度過手術!
想起媽媽以及所受的委屈,時有微忍不住又哭了。
一個人在房間裡獨自舔舐傷口,不知哭了多久,頭昏腦漲的去洗澡,眼淚模糊了視線沒看清路,這才不小心摔了。
沈皙白松了一口氣,順手從旁邊的洗漱臺上扯過一塊浴巾裹住她,“別用浴缸用淋浴,一會兒我幫你處理腳上的傷。”
柔軟的浴巾蓋在身上時有微這才發覺,她就穿了件薄薄的襯裙,就那麼溼著身躺在沈叔懷裡!
沈叔處處講究,無一不精緻。
衣著不得體出現在他面前,成什麼樣子。
好尷尬!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
從上午開始,就一直在他面前丟臉。
時有微忙坐起來離開他的懷抱,“知道了。”
沈皙白替她抹掉臉上的溼痕,叮囑她小心些,“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
時有微悶悶地點點頭。
他盯了她一眼,確認她眼底的傷痛暫時退卻,才起身離開房間。
反手關上門,沈皙白扶著門把手沒動。
剛才好險。
如果不是一路都開著監控聽著房間裡的動靜。
如果沒有讓司機開快些。
後果不敢想!
扶著門把手的手有些顫抖。
他抬起另一隻手壓住。
長這麼大,他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今天真真切切體驗了一回。
沈皙白目光沉了沉,邊往主臥方向走邊給李楠打電話。
“事情到哪一步了?”
他回到主臥脫掉襯衫西褲,換了身真絲家居服往時有微的房間走。
李楠在電話裡說:
“已經到警局了。小唐總也到了。季二公子還在警局跟猥褻宋小姐的人打了一架。被警察嚴厲警告。”
沈皙白默了默,“給對方請個厲害的律師,關他幾天。”
李楠腹誹:之前的計劃是,讓小唐總咬住季硯索要鉅額賠償,沒說要關人呀!
“嗯?”電話裡傳來總裁不悅的聲音。
李楠回神:“是。”
電話裡靜默一瞬,沈皙白又問,“姓宋的那個女人怎麼處理的?”
下午去民政局之前,沈皙白把宋凝月的過往查得清清楚楚。
兩年前,宋凝月家裡的公司出現財務虧空,艱難維持一年,維持不下去的時候她看中了季硯。
一年前,季硯去國外進修,她以交換生的資格去了他所在的國家。
製造偶遇,伺機接近。
季硯可憐她的遭遇,英雄救美多次,一來二去,兩人有了實質性關係。
一年的時間,宋凝月陸陸續續在季硯身上撈到幾百萬。
但,還是不夠。
兩個月前兩人回國,時有微跟季硯提出領證結婚。
他欣然答應了。
季硯私底下找宋凝月了結過去那段關係。
可去分手的人沒能將人推走,反而再次有了關係。
還有昨晚,兩人約在酒店做最後一次了斷。
大約秉持著最後一次的心思。
兩人瘋狂做。
從晚上到上午兩人一直沒有出酒店房間。
直到A大彙報會上事發,季硯才匆忙抽離。
其實在季硯看不見的地方,宋凝月時常在外面酒吧做領舞舞女,如果價錢到位,也會跟人走。
唐羨那個酒吧沈皙白去過。
那裡頭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
沈皙白嫌地方不乾淨,去過一次就沒再去。
要喝酒,都是到見山會所。
今晚宋凝月會在那跳舞,是他安排人重金請過去的。
為的是讓季硯看清她的真面目,兩人反目互撕,沒空來騷擾微微。
他倒是忘了,季硯是個俠士,看見宋凝月身處風月場不僅不生氣,反倒替她出頭。
這樣也好。
他越跟宋凝月糾纏不清,他和微微就越沒可能舊情復燃。
提起宋凝月,李楠想起來還有事要彙報,“沈總,宋小姐也動手了,定性為幫兇。但,她懷著孕,所以從輕處理,只教育了下。”
“懷孕?”
沈皙白已經走到時有微房間門前。
聽見這個消息,轉身往走廊盡頭的玻璃落地窗邊走。
月光過窗落在他身上,好似整個人浸在盈光之中。
他沒多意外,“警方核實過嗎?”
李楠說:
“核實過,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他頓了頓,“還有,她聯繫找她去零度跳舞的人,說要見幕後的人。”
這麼說,她猜到今晚的事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呵!
有點腦子。
只是……也不多。
這宋凝月就像條毒蛇,支稜著腦袋瞪著一雙豎瞳在眾生中挑選合適的獵物。
只可惜,眼神不大好,看中個廢物。
或者說,只能接近季硯那個廢物。
沈皙白漫不經心說:“不用理會!”
另外吩咐李楠,“今天的事先處理掉,其他的以後再說。”
掛斷電話,沈皙白轉身,時有微寂寂寥寥單薄的身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走廊上的燈沒開,月光只到她腳下。
她站在陰影裡,整個人都變得稀薄,要消融進陰影裡似的。
時有微喃喃問出聲,“宋凝月懷孕了是嗎?”
沈皙白看了手機一眼有些懊惱,徒增煩惱的根本不用讓她知道。
他收起手機,邁步往前走,“微微……”
“怪不得她敢發那種視頻挑釁,原來仗著懷孕才有恃無恐……”
她的聲音裡帶著些顫抖。
曾經最要好的朋友走到現在的局面,哪有不傷心的。
“去年她找過我,想讓爸爸幫他們家一把。”
時有微突然說起她們之間的事,“可爸爸說他們家的事涉及到一些法律問題,不能輕易插手。只讓我在生活上適當幫襯些。”
她抬頭看向沈皙白,“沈叔,我是不是做錯了?”
沈皙白探手牽著她纖細的手腕往房間走,“那你在生活上幫她了嗎?”
時有微一瘸一拐跟著他,“她去國外做交換生,生活拮据,我每個月轉給她六千塊錢生活費。”
沈皙白駐足轉身看著她,“微微,你知不知道升米恩鬥米仇?你在生活上幫了她,但她覺得你幫得不夠,不記你的恩反而怨恨你沒幫他們家。這是她貪心造成的結果,與你無關。”
他抬手捏捏她的臉,“以後記住了,你的善意要給值得的人。”
說完牽著人回房間,親自拿了藥箱,幫她處理腳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