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在腰間的手驟然收緊。
時有微吃痛，惶然看向沈皙白。
見他依舊是那副沉穩，情緒深藏的樣子，小心翼翼叫他，“沈叔？”
沈皙白定定看著小姑娘沾著淚珠的眼睫，聲音微不可察地冷了三分，“想好了？”
時有微挪開視線，輕嗯了一聲，“想好了。領證的日子是我一步一步爬上山找大師求來的。”
她頓了頓，垂下眼睫，蓋住眼底的光，“媽媽的手術，爸爸騙我說手術成功率有80%……”
一滴飽滿瑩潤的淚珠陡然砸在沈皙白的手臂上，又順著手臂線條滑落。
溫溫的，有些癢。
時有微吸了吸鼻子，“我託同學打聽過，媽媽手術的成功率其實只有30%。”
想到最愛她的媽媽，她抽噎起來，“如果我出事影響到媽媽，我……我……”
時有微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長到現在二十二歲沒經歷過苦難。
如果不是媽媽生病，她一定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媽媽擔心手術不成功，放不下她，希望手術前看到她結婚。
時有微就找大師算了個好日子，求個吉利。
今天的日子是最好的，必須領證。
媽媽還等著她的消息呢！
沈皙白松開扶著她腰身的手，圈著她轉了轉小拇指上的尾戒。
聲音很低很慢，“所以，就算季硯出軌你的好朋友，也情願委屈自己保媽媽平安？”
時有微咬唇，心口很疼很疼，她已經失去未婚夫和好朋友，如果媽媽再出事。
她的天就塌了！
時有微點點頭，“媽媽不能有事！”
沈皙白摘掉戒指，隨手丟在沙發上，修長的拇指帶著些力替她抹掉臉頰上的淚，“你考慮清楚，別後悔。”
他頓了頓，聲音似有蠱惑哄她，“微微，你爸媽不在，受了委屈要找沈叔替你出氣。如果有事，不管什麼事，都可以找沈叔幫忙，明白嗎？”
他的手指很燙，比她的眼淚還燙。
時有微不習慣他的觸碰，瑟縮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
她垂著眼不敢看他，點點頭，“謝謝沈叔。”
沈皙白抬腕看了一眼表，“那走吧，時間不早了。”
時有微從他身上下去，悄悄舒了一口氣，去衛生間收拾。
沈皙白盯著高定西褲上被小姑娘坐出來的褶皺，眼底泛起波瀾。
等她收拾好，兩人一起出門。
上了車，沈皙白吩咐司機，“去民政局。”
司機退出微信聊天界面，看向車內後視鏡，對上他的眼神點頭，“好的沈總。”
賓利在路上飛馳，車內的空氣有些凝滯。
沉悶又閉塞的空間裡，時有微不可控的胡思亂想。
她其實很矛盾，為了媽媽，她什麼都願意做。
可一想到未婚夫和好友做的事就犯惡心，大約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視頻裡的畫面。
季硯曾是她生命裡濃墨重彩的一筆，沒想到最後留下來的，會是一道深刻的傷。
曾經多麼期盼跟他有個好結果，現在就有多厭惡。
她換了個思路，如果只是領證的話，那麼……
時有微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腦子裡冒出來一個大膽的想法。
外頭暴雨仍在繼續，她看了一眼前面大屏上的導航，還有二十分鐘就到民政局。
又偷覷了一眼身側的人，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她遲疑著出聲，“那個…沈叔，我手機忘帶了，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我想給朋友打個電話。”
她話音剛落，一陣鈴聲響起。
沈皙白示意她稍等，接通電話，“哪位。”
“您好沈總，我是季氏集團的季硯。”電話對面的聲音有些急切。
“不認識。”沈皙白淡淡回應，準備掛電話。
聽出他語氣裡的冷然，季硯忙說，“沈總沈總請等一下，我是微微的未婚夫，這麼說您可能對我就有印象了。”
沈皙白餘光瞥了一眼身側的小姑娘，“有事？”
換了個人，他的語氣變得不可冒犯。
“是這樣，我今天跟微微約好了去民政局領證的，可我聯繫不上她，不知道……”
沈皙白打斷他，“微微手機沒帶，我們正在去民政局的路上。”
電話裡的人鬆了一口氣，“那好，那我直接去民政局遇你們。麻煩沈總了。”
沈皙白掛斷電話，勾唇露出個嘲諷的笑，順手撥通李楠的手機。
“查一下是誰洩露我的私人號碼給季氏集團二公子的，查到了拉黑，如果有合作，終止一切合作。”
沈皙白掛斷電話將手機遞給時有微。
剛才他講電話，時有微下意識迴避，可聽見他第二通電話裡提到季硯。
猜到第一通電話是他打來的。
見沈皙白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時有微沒敢多問，雙手接過手機撥通另一個好朋友的電話。
“檸檸，是我。”
察覺身邊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時有微稍稍側身避著些，降低聲音問：
“檸檸，上次你不是跟我說，你的一個朋友想追我麼？”
握著手機的指尖微澀，她小聲應著好友的話，“是，你都知道了……我現在要去民政局領結婚證，嗯……嗯，對，你看……老公這塊，你能不能幫我解決一下？”
手機裡突然爆出一聲豬叫。
寧夏檸在電話裡咆哮，“你瘋啦！二十分鐘！你讓我二十分鐘之內給你搞到一個不錯的老公？！！！”
“我的小公主欸！就算你長得美，身材要好到爆，那也不能恃美行兇啊！”
“我那朋友確實想追你，可你不是跟季硯情比金堅嗎，人家就沒再提那話了。”
時有微高高提著的心止不住往下落。
她退而求其次，“那你現在上網幫我徵個婚呢？直接約在民政局見。只要今天工作人員下班之前能辦成事就行。什麼條件讓對方開。”
只要婚前約定好條款，等媽媽平穩度過危險期，再離婚也行。
寧夏檸很是無奈，“與其在網上徵婚，不如你在民政局門口蹲守，看見有離婚的，現場擼一個去領證。又或者去領證的臨時掰了的，你現撿一個也行啊。”
聽她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雖然希望不大，也只能試一試了。
“那好吧，我試試。”
“欸——，我就隨口一說……”
不等檸檸說完，時有微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沈皙白，“謝謝沈叔。”
剛才兩個小姑娘說的話他全聽見了。
他接過手機，習慣性撥弄小拇指上的尾戒，卻摸了一空。
手指上只有一道淺淺的紋路。
沈皙白挑眉輕笑，“打算換個老公？”
時有微怕被他訓，遠遠縮著，“是。季硯跟宋凝月在一起了。如果還跟他結婚，以後三個人肯定牽扯不清，我不想媽媽替我操心。”
沈皙白搭在腿上的手指點了點，沒反駁，而是給了個提議，“既然要換人，不如換熟悉的。知根知底也好掌控。”
時有微哪裡不懂呢，可是，她都問過了，之前對她有意思的人過了那個念頭，現在上哪找熟悉的人。
“找不到合適的？”沈皙白看出她的為難，體貼舉薦，“沈叔給你介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