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躺在藤椅上，面對著門口的位置。
而小青背對著門，雙手撐住騰椅兩側的把手，上身又向楚淵湊近，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
從左冥雪的視角看，小青整個人彷彿都貼在了楚淵胸口一般。
見到這一幕，左冥雪忍不住心中生出一陣怒意。
好一個楚淵！
你有柳滄月難道還不夠嗎，竟然連區區一個侍女都不放過！
“小青，你先起來。”
小青已經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站到了一旁。
左冥雪的視線也被旁邊一道道的珍稀菜餚吸引了過去。
當看清桌上菜品時，她忍不住睜了睜眼。
九尾松鹿！
玲瓏珊瑚、萬年紫羅參……
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天魔教就算底蘊再深厚，也經不住這麼浪費啊。
楚淵擺明了，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敗光天魔教的家底。
“又有何事？”
楚淵的聲音忽然響起，語氣生冷。
連續兩次都被這位聖女打擾，他現在煩躁得很。
雖說她不來，楚淵也要叫住小青，但自己叫停，和別人打斷，完全不是一個感受。
左冥雪見他那副態度，眼神中閃過一抹慍怒。
不過她還是強壓怒火。
“我有一事想請教教主。”
“說。”
楚淵簡單一字，卻飽含了上位者的姿態。
這樣的轉變，是身份帶來的，也是楚淵這幾日的經歷帶來。
甚至連他都沒有注意。
左冥雪咬了咬牙，壓下心中怒火。
若是她不知道楚淵真實身份，這樣的態度，她無所謂，但她清楚楚淵的身份，所以面對楚淵那居高臨下的語氣，她心中如何沒有火氣？
但有火歸有火，為了大局考慮，她只能隱忍！
“教主斷生崖埋伏的計劃，大敗正道後。”
“教內許多人都在私下稱讚教主非同一般的決策和洞察能力。”
“但是有一些人，竟然說教主只是運氣好，才大獲全勝。”
“間接導致了教內矛盾的滋生，不利於天魔教的穩定。”
“所以，冥雪想請教教主，當時是如何預判正道行動的，也好去說服那些教眾，消除內部不和諧的聲音。”
楚淵：？？？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當時不過隨口一說，想糊弄過去再從長計議罷了。
結果瞎貓碰上死耗子，大敗了正道。
有個屁的預判，純粹是運氣好罷了。
不過……聖女的話幾乎都把路堵死了，儘管事實如此，但他不能這麼說。
否則就顯得他這個教主當得太滑稽了。
“並非預判。”楚淵緩緩道。
“而是……本教主早就在正道安插了臥底。”
沒有太多時間思考，楚淵只好參照自己，想到了“臥底”這個理由。
臥底？
左冥雪抬頭看向楚淵，眼睛逐漸瞪大。
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
你一個正道臥底，還需要額外在正道安插臥底？
你口中的臥底，不就是你自己嗎！
之前左冥雪還只是猜測，現在她基本確認。
這次斷生崖大敗正道，不過是正道為了讓楚淵在天魔教內取得信任，而故意演戲罷了。
至於死的那些人，包括那名先天道體的弟子，恐怕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計劃的犧牲品。
先天道體固然寶貴，但和拿下整個天魔教相比，不值一提。
“臥底麼？”左冥雪淡淡一笑，心中盤算著該怎麼揭穿他。
“為何教主從未提起過這件事。”
“起碼也要讓教內的人知曉臥底的身份，免得到時候誤傷了自己人。”
“教主認為呢？”
楚淵無中生有，那她便將計就計。
屆時楚淵無法自圓其說，他的偽裝，自然也就暴露了。
“咳，聖女所言極是。”
按照左冥雪的邏輯，確實沒錯，安插臥底，起碼應該讓自己人知曉。
雖然這個“臥底”並不存在，但為了避免自己露出破綻，他只得先應下。
“既然如此，就由你去把臥底信息，通告給教內高層吧。”
一個謊，要用無數個謊言來遮掩。
但他也是無奈之舉，畢竟自己確實是正道臥底，身不正，當然怕影子斜！
想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就只能不停地把這個謊圓下去，別無他法。
“此人名為林風，修行劍術，我把他安排在了聖蓮宗。”
楚淵隨便編了一個，反正他們也不可能到聖蓮宗一個個查。
就算親自去查了，楚淵也可以說林風外出歷練不小心被殺了，屍骨無存。
無論何種結果，他都可以圓過去。
除非林風這個人真的存在！
不過……應該沒這麼巧吧？
“林風……聖蓮宗……”左冥雪若有所思。
聖蓮宗，十大天階宗門之一，同時也是北瀘州最大的殺手宗門。
整個宗門的人，都是殺手，平日裡散步在各個地方，而且都是來無影去無蹤之人。
畢竟做殺手的人，結仇無數，最需要的就是隱藏行蹤，否則很容易被仇家尋到。
想要調查“林風”這個人是否存在，可謂難度極大。
楚淵……真是狡猾啊！
“多謝教主解惑，冥雪告退了。”聊到這裡，左冥雪腦海中已經有了思路。
片刻後，神庭山腳下。
左冥雪喚出幾個蒙面的身影：
“林風，是教主之前安排好的臥底，現在需要把他撤回，但是聯繫斷了，通知不到。”
“需要你們去將他找回來，都明白了嗎？”
她當然知道楚淵是編的，但是眼下沒有確鑿的證據，沒辦法揭露楚淵的身份。
所以她將林風的事告知了天魔教所有高層。
倘若到時候找不到“林風”這個人，所有的天魔教高層，都可以作為人證，幫她指證。
楚淵，到時候看你還怎麼解釋！
“教主安排的臥底？”幾人面面相覷。“原來如此，難怪教主斷生崖埋伏的計劃如此精準。”
“聖女放心，我們一定辦到。
……
次日。
魔血池開啟。
暗紅色的液體猶如岩漿，沸騰翻滾。
兩個身影一同走到魔血池前。
一個是左冥雪的弟子：葉輕雲，修為：鍛血境9重！
另一個則是楚淵的弟子：蕭焰，修為：鍛骨境9重。
二人差了整整兩個大境界。
“進去吧。”
姬老一聲令下，二人同時邁進血池之中。
原本便十分活躍的血池此刻更是變得無比暴躁，“噼啪”的爆鳴聲不斷傳出，僅僅片刻，兩人便已傷痕累累。
不過在對身體破壞的同時，血池也在快速地修復著他們的傷勢。
先毀滅，後新生，不破不立。
這是洗精伐髓必經的過程。
“嗡……”
突然，葉輕雲所在的位置傳出一道劇烈的波動。
眾人望去，只見葉輕雲全身都被濃郁的靈力所包裹，就像是身處一個巨大的蛋殼。
而在“蛋殼”的正中心位置，靈氣不斷匯聚，壓縮。
幾秒後，一個巴掌大小的人形輪廓逐漸成型。
“這是靈元，她修煉出了靈元！”
“修煉出靈元，就意味著她要跨入三靈之境了。”
“不會吧，這才剛剛進入魔血池，就要突破了？”
“那當然，你沒看到她吸收魔血的速度有多快嗎？這就叫天才。”
戰無極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丫頭，趕上我當年的水準了。”
“只要不出意外，用不了多少年，我們天魔教又可以出一位通天境的大能了。”
正如眾人所料，葉輕雲身上的氣息越發高漲。
沒多久，周圍靈力一頓震顫。
葉青雲，突破了！
而且是連破四重，直接達到了聚靈境四重！
“才聚靈境四重嗎？怎麼感覺她的靈元，比我聚靈境九重還要凝實！”
“何止，恐怕都能達到聚靈境巔峰的程度了。”
在魔血池的洗禮下，葉輕雲的靈元越發凝實，甚至都快達到了凝出實體的程度。
然而與之相比，蕭焰那邊，就顯得十分可憐。
不僅吸收魔血的速度極為緩慢，甚至靈力都沒有多少增長的波動。
那可是魔血池！
用天魔教20年積攢的精華，換來的一次洗禮！
就是三天之境的強者來了，不連破三重境界都說不過去。
結果蕭焰，區區鍛體境九重，竟然連鍛骨境都突破不了。
如果不是葉輕雲驚豔的表現，人們都差點以為魔血池失效了。
……
現場。
隨著魔血洗禮的進行。
二人的差距可謂體現得淋漓盡致。
四大殿主以及姬老全都沉默著。
楚淵僅僅二十年，便從普通教眾成長為聖子，甚至教主，就是因為他經常能做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決策和選擇。
所以楚淵選定蕭焰做親傳弟子時，他們即便不看好，也並未提出反對，更沒有阻攔。
覺得楚淵或許能像以前一樣，給他們一個驚喜。
但眼前蕭焰的表現，著實讓他們有些繃不住。
南殿殿主宮天羽搖搖頭，感嘆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啊。”
“教主難免失誤一次，也很正常。”
“重新再選弟子就是了。”
四位殿主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嘆息一聲：
“唉，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