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一位穿著天藍色衣裙的宮妃,長相清秀美麗。
可在看到圓圓的時候,她的眼神竟流露出一瞬間的厭惡。
圓圓眉心一沉。
按理說,這三年來,她從出生就沒見過溫妃。
那麼這個親生母親,何以露出那樣嫌棄的表情?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溫妃向太后請安。
太后笑眯眯的,讓她免禮:“溫妃,這是你女兒,月圓。”
說著,太后看著圓圓:“叫母妃吧。”
誰料,溫妃臉色一變:“她不是臣妾的女兒,她只是太一觀的一個小道士罷了!”
太后和圓圓同時怔了怔,太后擰眉:“你胡說什麼,她就是你如假包換的女兒,八公主顧月圓!”
溫妃低下頭:“臣妾不會認一個給社稷天下帶來黴運的災星做女兒,這次來,也是想向太后娘娘呈上一物。”
她從袖子裡掏出卷軸,大嬤嬤連忙接過來,遞給太后查看。
圓圓跟著看了兩眼。
是一卷黃色帛布,中間被燒出了一個黑色的大洞。
太后面色一變:“是《吉祥經》?”
溫妃重重點頭:“正是。先帝曾在生前最後一次祭祀大典上,手抄《吉祥經》,在國寺中開光了一個月。傳說此經,凝聚了先帝的真龍之氣。”
“貴妃娘娘心慈,為了讓太后娘娘的病情快點好起來,所以從藏經閣將此經請了出來,可誰能想到,高僧們將它放在供桌上加持唸誦時,竟被從天而降的雷,給劈壞了!”
她說著,猛然指著圓圓:“八公主一回宮,天上便降下數道雷電,不僅劈中了為太后娘娘祈福的高僧們,兩死六傷,現在連《吉祥經》也被損壞,她不是災星,又是什麼?”
溫妃叩首:“為著社稷,與太后娘娘和皇上著想,臣妾懇請娘娘將此女流放漠北,以絕後患。”
連太后身邊的大嬤嬤聽言都驚住了。
溫妃對親生女兒,怎麼這樣心狠?
讓一個三歲半的小姑娘,去那偏遠的苦寒之地,是根本沒想叫她活!
圓圓更是沉默地望著溫妃。
同是被陳貴妃母女倆搶走人生的苦主,溫妃竟然反過來害自己的女兒。
好了,這下爹不疼,娘也不愛了。
太后倒是怒不可遏,重重拍桌:“混賬!這可是你親女兒。”
溫妃冰冷的眼睛看向圓圓。
“臣妾寧可沒有生過這樣的災星。”
圓圓漆黑的眸子跟她對視,心裡一片瞭然。
溫妃定是將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不公,算在了女兒的頭上,認為都是八公主連累的。
既然如此,圓圓也不再客氣。
她小手背後,掐算兩下,黑眸頓時閃爍著澄澈的波光。
原來如此……
“這個竟是假的。”她糯糯的聲音,透著冷靜。
溫妃見她插嘴,更加厭煩:“這是貴妃娘娘讓人從藏經閣裡請出來的,怎會有假?小小年紀,撒謊不眨眼!”
溫妃更下定決心,不能留下她。
圓圓搖搖頭:“這是偽造的《吉祥經》,真的在皇奶奶頭頂的房樑上放著,不信的話,皇奶奶現在就派人取下來。”
太后疑惑地看了看圓圓。
小傢伙粉白的面孔,十分稚嫩,眼神卻莫名堅定。
太后想了想,對溫妃道:“你先回去,待哀家查清楚此事,再……”
“不用,皇奶奶,你就當著她的面,讓人去取下來。”圓圓打斷了太后的話。
她清楚,太后是怕她為了給自己開脫而撒謊。
老人家想保護她,所以想將此事先壓下來。
但她可沒有說假話。
溫妃見圓圓這麼篤定,一時間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太后抿唇,朝身邊的大嬤嬤點了點頭。
大嬤嬤當即就使喚了小太監爬上房梁。
“太后娘娘,當真有東西!”
溫妃一驚,連忙探著頭查看。
太后拿到錦盒的瞬間,便已經震了震。
她拂去上頭的灰塵,從裡面拿出一卷蒙塵的黃帛。
展開一看,整齊的字跡,寫滿了經文,尾部還有先帝的私印落款。
大嬤嬤驚訝:“真的是《吉祥經》!那……溫妃娘娘拿來的又是什麼?”
溫妃面色蒼白:“怎麼可能呢?這份才是假的吧?”
太后勃然怒斥:“放肆!先帝的私印,哀家難道會不認得?孰真孰假,一眼分明!”
溫妃拿來的那一份,連印也沒有。
當初先帝駕崩,《吉祥經》卻不翼而飛。
顧寒川登基後,命人遍尋天下。
最終,是陳貴妃的親哥哥陳尚書找了回來,為此,陳尚書還得到了升了官。
太后撫摸著手中的經文,滿目淚光。
“哀家想起來了,先帝臨終前,曾握著哀家的手說,他若不在了,也必然會化作遮風擋雨的屋簷,保護著哀家,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這殿宇,先帝在世時,曾讓人補修過磚瓦。
圓圓心中不由得讚歎。
未曾謀面的皇爺爺,真是個好丈夫啊。
不僅專寵太后多年,還在重病時,允許太后代為監國,夫妻二人相伴多年,沒有猜忌,唯有信任。
太后越說,溫妃的臉色越是蒼白。
太后望著圓圓,一臉心疼:“月圓,你是怎麼知道,這經就在大殿樑上的?”
圓圓撲進太后懷裡,擠出幾滴眼淚:“昨晚做夢,夢到一個老爺爺,告訴我他留了東西在樑上,讓我一定告訴皇奶奶,他還摸了摸我的頭。”
說著,圓圓仰起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太后。
“皇奶奶,那肯定就是皇爺爺了,他知道我要被欺負汙衊,所以託夢告訴我,對叭?”
太后聽言,更為心疼:“一定是這樣,月圓不哭,皇奶奶為你做主。”
她再抬頭,看著溫妃的眼神,就格外凌厲。
“哀家以為你蠢,沒想到你還心狠,拿來一個假的《吉祥經》,就想說服哀家相信月圓是災星?”
溫妃微微惶恐:“太后娘娘,怎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她一個災星,豈會有那個福氣夢到先帝?何況,這不是臣妾的主意,而是……”
她話都沒說完,門口傳來太監高聲傳報——
“陳貴妃求見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