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村眾人,怎麼也沒想到,不過一晚上,家破人亡。
幾乎是所有人,尤其是沈老婆子一家,將這份禍事都怪在沈期身上。
“我的老天爺,我可憐的孫子啊!”
“我苦命的老閨女,你以後可怎麼辦啊!”
這日頭剛剛升起,沈家村那頭就哭嚎一片,滿地狼藉,甚至還有那殘留的血,看著滲人無比。
昨夜那樣亂,人都看不清,自然也不知道誰死了,誰丟了。
這不,天一亮,各種殘酷事實便擺在眼前。
沈家男人不少,可都是些沒用的廢物,一個個被打得渾身是傷,爬都爬不起來。
眼下看起來狀態最好的,居然是沈老爹?
這可真令人發笑。
沈老二這一家,也就傷得重些,沒人死,也沒丟。
沈老三那一家子讀書人,可就倒黴了,沈老三這會已經是半死不活,醒都醒不過來,吊著半條命,恐怕是活不久了。
陳氏這會整個人都傻了,身上那些首飾被搶完不說,連小兒子沈正也不見蹤影。
而沈家真正沒命的人,是沈桃花的丈夫,嚴繼。
年紀輕輕就喪夫的沈小姑,這會也哭得滿臉淚水,窩在沈老婆子懷裡一動不動。
也難怪沈婆子叫的這麼厲害,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完就開始罵人:“都怪沈期那個小賤人,災星。”
“要不是她,我們怎麼會這麼倒黴。”
“她要不是把我家男人都給打傷了,我小孫子怎麼會丟,桃花又怎麼會年紀輕輕做了寡婦。”
“掃把星啊!”
沈婆子這麼一嚎,惹得村中其他人也開始罵了起來,死了男人的,丟了孩子的,一個個都恨不得要殺了沈期償命才是。
“娘,我可怎麼辦啊!”
“我這沒了相公,真真….”沈桃花哭得嗓子都啞了,扒拉著沈婆子不放,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而被她唸到的嚴真真,如同一個呆子一般,坐在一旁一動不動,雙目無神。
“桃花啊!我苦命的桃花!”沈婆子也怕啊,可她一個老婦人能怎麼辦。
這糧食又被搶了一半走,日後該怎麼活啊。
–
沈家村的動靜,沈期自然聽到了,但她並沒有心思去管。
這一刻,她徹底被周圍環境給震住了。
一片荒蕪,一望無際的枯黃,甚至還能望見黃沙,毫無生機可言。
加上這一群群的流民,沈期差點以為,她回到了上一世的喪屍潮中。
這比她預想情況還要糟糕。
再這麼走下去,這麼密集的人群,絕對要出事。
“阿孃,周大哥,我們趕緊動身。”日頭才剛剛升起,體感溫度便這麼高,看樣子這片地界還得旱下去。
高溫,缺水,死人,恐怕接下來就是疫病了。
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一旦出現傳染疾病,那只有等死。
他們得早做打算,不能一直和這群流民混在一處。
至於沈家,吳家這群人,她暫時顧忌不上了。
得先活著,才能去算其他的。
聽到聲音的眾人,絲毫不敢耽誤,連忙嚥下口中的乾糧行動起來。
有了騾車,她們的腳程都能加快不少。
“周大哥,我們得抓緊時間趕路去找水。”沈期利落坐上騾車,神色凝重開口。
轉頭望向他們二人,這會才發現,周家兩兄弟背上都帶著弓箭,揹簍中還帶著幾分皮子,腰間綁著砍刀。
這些傢伙什,很是不錯了。
難怪沈家村那些人,想要留下週家兄妹。
周家男人能打獵,動起手來也不虛,周家姑娘還會點製藥手藝,何其珍貴。
“好。”周抱山還是一如既往沉默,顯然他和沈期想到一處去了。
“七娘,你要不也坐進去,我來幫你趕騾車?”嚼著粗糧饃饃的周抱樹,蹭過來好聲好氣詢問。
“老實點,自己走。”
沈期還沒開口,周老二便被自家大哥黑著臉教訓了一番。
沈期:……
其實她不太會趕騾車。
算了。
不就是往騾子屁股上抽鞭子,多練練就好。
沒有輿圖,他們暫時只能走官道,難免碰見幾個眼熟之人。
往南邊走,恰好經過沈家村眾人落腳之地,沈期懶得理這種蠢蛋。
可不曾想,就有那又蠢又毒的人,往她眼前撲。
“七娘,你等等。”
一身狼狽,髮髻散亂的沈桃花,忽而衝到她面前,嗓子都啞了,說話還那樣囂張。
沈期連一絲多餘的眼風,都沒給這人,抬手便抽了下騾子,徑直往前頭走。
沒辦法,騾車走得實在慢,也就給了沈桃花接著到她面前廢話的機會。
“沈期,我和你說話呢。”
“我要坐騾車,你這上頭還有點位置。”沈桃花一邊追著騾車,一邊頤指氣使喊著。
“你聽見沒有!”
沈期實在不知,這沈老婆子是怎麼養的子女,一個個蠢笨如豬。
經過昨晚事,沈桃花還敢用這樣的語氣命令她?
腦子被狗吃了吧?
“滾!”
她懶得廢話,轉眸冷眼睨了這人一眼。
“你….”
沈桃花氣得渾身發抖,眼瞧著那騾車越走越遠,急得不行,轉頭就朝後頭喊起來:“娘,你快來啊!”
“沈期那死丫頭,不讓我坐騾車。”
“你趕緊讓爹,還有哥哥們,把東西搶回來。”
她這邊才喊完,腦門就被砸了,一個接一個石塊朝她丟了過來。
“啊!”
“誰啊!”
急忙忙轉身看去,才發現是騾車上的沈願和沈星,懷裡抱著一堆黃泥塊,全都在砸她。
“你們兩個賤蹄子,居然敢打我。”
沈桃花氣得眼睛都紅了,罵罵咧咧躲來躲去。
“砸死你。”
“壞心腸的沈桃花。”
沈願可不怕她這個和豬一樣爛的小姑,越砸越兇,越砸越開心。
“娘啊!”
又被罵又被打,沈桃花當即就被氣哭了,就是她那丈夫死的時候,也沒哭得這麼慘過。
偷雞不成蝕把米。
沈桃花這麼一鬧,什麼好處沒拿到,倒是讓沈家又鬧了一番。
沈婆子心疼閨女,又因為口糧和老二家媳婦吵了起來,那點糧食哪裡夠十幾口吃。
而二房這邊的盧氏,望著老三家的情況,立即就有了小心思。
沈小姑沒了男人護著是累贅,老二半死不活,馬上也是拖累。
全家就二房最有用,三個大男人,當然要多吃點。
憑著這點,她就要和婆婆鬧。
旁人死不死,丟不丟,和他們二房沒多大關係。
他們自己活著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