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春末愈暖。
授官之事一般需看朝廷空缺,所以即便被錄取了進士,也需安生等著。
前三名授官多會比旁人早一些,可也要等吏部那邊核實出空缺才行。
一般會在六七品左右徘徊。
霍及臣曾在殿試時說過,志在兵部,而季元祁也欣賞他的雄才大略,雖未曾答應,可一定會讓他去的。
霍及臣有這個信心。
只是如今還未有動靜。
他昨日又約了一同中了進士的同窗們喝酒。
因司昭月的緣故,平常他出門就出手大方,從來都是搶著結賬。
身為同窗中的最高名次,自然被別人吹捧到了天上,可是結賬時才發現,身上沒銀子了。
霍及臣旁人回府中賬房取,卻不想派回來的小廝卻告訴他,沒有少夫人的准許,誰也取不出錢來。
他掉了大臉,想去尋司昭月卻沒找到人,立刻轉頭去了一趟鶴景榭。
剛進門就看見王氏和霍央兒也在這。
王氏捏著帕子泫然欲泣:“昨日之後,司昭月就讓人將對牌鑰匙全都送到兒媳那兒去了,兒媳想讓人送回去,可她大門緊閉,怎麼都不收。”
“今日有小販來送菜,本應讓管事婆子結賬,可賬房那邊也支不出銀子了。”
現在一群小販都在後院等著呢。
霍央兒也叉著腰:“不就是昨天說了她幾句嗎?都是一家人,又不能掉塊肉!積春閣今天讓人把我定製的首飾送過來,尾款也沒法給了,又將我的頭面給拿回去了。”
她急得跺腳:“祖母,過兩日就是鎮國公府的宴會了,我還想帶著那頭面去參加宴會呢!”
侯府破落不假,可自從司昭月來了之後,就沒再過苦日子了。
她在這些小姐妹裡掐尖要強,宴會上戴過的首飾從不會出現第二次。
她不想丟人啊。
王氏又道:“因為沒銀子,侯爺的藥也僅剩下今天一天的了,阿月怎麼這樣心狠,連侯爺的命也不管了。”
霍及臣瞬間冷了臉:“司昭月是故意想讓咱們出醜的?”
“可不是。”霍央兒嬌嗔,“就一個平妻而已,誰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就她事兒多。”
“哥哥,從前她對你言聽計從的,你還不趕緊好好振振夫綱,讓那個病秧子知道知道你的厲害。”
她大眼一轉,落在霍及臣身上:“我聽人說,你昨天請同窗喝酒,去賬房支賬也沒支出來,那賬是誰給的?”
霍及臣一陣惱怒,提起這件事就丟人,這還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賒賬。
他現在還記得,幾位同窗一瞬間流露出來的不屑。
“我怎麼振夫綱,抓都抓不到人影。”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不就是想用錢來威脅你別娶平妻嗎,歸根結底還是女人的小性,大不了咱們就耗著,看她能怎麼樣。”
霍央兒挑唆的一屋子人都黑了臉。
尤其是霍及臣。
他吐出一口氣,緩緩道:“咱們等得,甜娘等不得。”
霍央兒不滿:“還沒進門兒呢,有什麼等不得的?”
“她有孕了。”
有孕?
鶴景榭瞬時一靜。
老夫人喜上眉梢:“甜娘有孕了?多久了?可有請郎中看過是男是女?”
他們宣文侯府自抄家之後一蹶不振,如今終於添丁進口了!
說起這個,霍及臣臉上也不由自主劃過一抹溫柔:“昨日晚上剛讓郎中看過,已兩個月了,月份太小,看不出是男是女,不過胎像穩固。”
老夫人喜極而泣,捏著佛珠唸了好幾聲阿彌陀佛:“以後也是做父親的人了,可千萬要穩重一些。”
“孫兒知道。”
霍及臣喜中帶憂。
昨天喝完酒,他就去了甜水巷那邊過夜,沒想到有意外之喜。
只是甜娘有孕,就不能繼續賣豆花了。
她還有一個病弱的母親要養。
霍及臣這邊還拿不出錢來,沒法養著她。
見孫兒愁容滿面,老夫人輕笑一聲。
“錢的事,不用發愁。”
眾人紛紛一愣,看向老夫人。
“你們忘了,前幾日誰回了京城?”
誰啊?
老夫人得意:“老二從漠北迴來了。”
“他在漠北封了永寧侯,日後都要在京城裡了,一門雙侯的殊榮,外面誰有。”
霍扶光是老侯爺的側夫人生的。
那側夫人沒福氣,死的早,連帶著霍扶光也不聽話,十一二歲就跑到邊疆去了。
這麼多年沒消息,老夫人還以為他死了。
沒想到前幾日才知道,不光回來了,而且還封了永寧侯!
她滿面春風。
“如今回到京城還忙著,等不忙了自然會來咱們侯府認祖歸宗。”
老夫人慢條斯理:“且不說他得陛下寵信,銀錢數以萬計,就說咱們大房還出了個探花郎,將來宣文侯府風光無限,司昭月再硬氣,又能如何,為了這榮華富貴,她都得捧著銀子求咱們花。”
想到這種畫面,老夫人多日來的氣悶立刻舒暢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