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院的地界鬧中取靜,出了門往外走走便是個自發形成的小市。
再往南去,則是城西這邊較為繁華的商業街。
司昭月本想去逛,可剛出了門,便見自己院子旁邊的空地上停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很大,可通體都是用上好檀木做成,黑中透亮,還泛著冷光。
離得老遠就能聞到香味。
不想還沒走出多遠,馬車裡面就傳來打鬥的聲音。
撲通一聲,一個暗紅色衣袍的男人摔出來,身後的黑衣人步步緊逼,那男人一會就吐了口血。
司昭月腳步一頓,大斧一轉便輕巧自若的擋住了黑衣人的刀,沒用阿蠻和不嬌上手,金絲提花的裙襬揚了揚,斧氣翻湧,震得黑衣人匆忙逃竄。
不嬌阿蠻忙上前將暗紅衣袍男子給扶起來。
那男子傷的不輕,一臉的脆弱樣,衝司昭月拱了拱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司昭月上下打量他一眼,沒出聲,揮了揮手示意兩個丫鬟和自己離開。
季元祁:“……”
他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姑娘……”
司昭月回頭看了看,季元祁立刻虛弱的靠在馬車上:“多謝姑娘救命,可我的車伕已經被殺了,我可能回不……”
司昭月又和什麼都沒聽見一樣,繼續帶著兩個丫鬟走。
不嬌也悄咪咪看了一眼:“姑娘,咱們怎麼不管?”
司昭月道:“青天白日,怎麼可能有穿黑衣服的人來刺殺,又不是腦子有包。”
“你幾年不打仗,警惕都沒了?”
“更何況這個紅衣男的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忘了前些年外公手底下的甘將軍就是遇到這事兒,結果被仙人跳了。”
“原來如此。”不嬌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
主僕三人怕他粘包賴似的快走了幾步,消失在拐角處。
季元祁瞳孔震驚。
她竟全然認不出他了?
卻不想旁邊突然出現笑聲。
他惱怒的轉過頭,便見霍扶光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
身後還跟著偽裝成刺客的車伕。
季元祁老臉一紅,從地上爬起來:“你怎麼來了這兒。”
因是在宮外,霍扶光僅是對季元祁拱了拱手,怕被人發覺他的身份,低聲道:“回陛下的話,末將想在這買一套宅子,所以特地來轉轉,沒想到剛過來就見到陛下,這……”
季元祁拿了帕子將嘴角擦乾淨。
他原想讓司昭月美女救英雄,二人來個不一樣的開場。
誰想到這小妮子警惕性這麼強,把車伕打跑之後自己也跑了。
他怕被霍扶光知道了之後笑話,清清嗓子:“朕也如此。”
霍扶光看了看他,沒做聲。
他方才在暗處全看到了的。
昭昭還是和從前一樣,管殺不管埋。
他看了看這院子。
這本是從前父親留給他的一個棲身之所,偶爾會帶著他與母親一起來這小住一陣。
這些年來一直空著,只有師傅的女兒會常來打掃打掃,冬日維護一番,所以即便多年過去,看著也頗為結實。
正好得知了昭昭想買個院子。
她想和離,手頭緊,將這院子讓給她剛好。
本今日就是想來看看她。
沒想到季元祁和他想一塊去了。
霍扶光捏了捏手裡沒用上的血包,看著季元祁的眼神多了點防備。
“陛下難得出宮,既然沒有看上的院子,不如同末將一起去侯府喝一口。”
霍扶光笑道:“是從西北帶回來的烈酒。”
從前他同昭昭偷飲過。
那時二人年齡都不大,醉倒在酒房裡不省人事。
趙構急壞了,尋了一個時辰才找到人。
等二人清醒之後,一個罰了軍棍,一個罰了倒立頂水罐。
後來二人成了習慣,每次上戰場之前都要去偷飲一些,酒量也就練出來了。
二人到了永寧侯府,立刻讓人將酒給拿出來。
季元祁去年登基,在聽到霍扶光沒死之後,就讓人將京城侯府備下了。
等他回來直接就能住。
二人年歲相仿,小時關係不錯,都是家裡過得最慘的那個,經常能到一起玩。
後來在漠北又見過一次,不過那也是幾年前了。
霍扶光給季元祁倒上酒:“方才陛下在旌巷,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季元祁喝了一盅,那酒確實上頭,眩暈一瞬笑道:“罷了,同你說了也不怕你笑話,是司昭月,你那個侄兒媳婦。”
霍扶光喉嚨緊了緊,眸子也不似方才平和。
他唇角向上牽著道:“你不是知道她正在同霍及臣鬧和離,朕看上她了。”
他倒是坦坦蕩蕩。
霍扶光喝了一盅:“陛下想迎她入宮?可想過給什麼位分?”
這兩日他安排在侯府的人也探到了。
侯府認為霍及臣前途無量,離了他之後,司昭月就是沒人要的姑娘。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去給昭昭撐腰。
沒想到昭昭竟如此招人喜歡,季元祁也看上她了。
卻不想季元祁聞言卻是一頓:“她自然是配得上中宮之位的。”
只可惜中宮之位已經有了人選,是仁國公蕭家的女兒,在有幾日便準備封后了。
霍扶光道:“陛下是想讓蕭家女兒讓位?”
季元祁眯眸看他:“這種話也唯有你敢說。”
仁國公多年門生滿天下,季元祁雖已登基,可過於年輕,還不被朝臣信任。
有蕭家幫助,如虎添翼。
換了皇后,那豈不是動搖國本?
霍扶光笑了:“末將只是圖一樂。”
他又倒酒:“那陛下是怎麼想的,昭昭那樣驕傲的女子,總不見得能屈居於皇后之下。”
“朕正是頭疼這事,她可不是個能容人的。”
“昭昭正是因這事鬧的和離。”霍扶光瞳色幽深,故意道。
“若她能位居中宮,或者後宮唯有她一個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才人她也願意。”
“這丫頭,性格烈的很,只怕不會情願。”
到時候鬧個魚死網破,難堪的還不是一國之主。
季元祁的面色果真精彩起來。
娶皇后是因要平天下,他喜歡的卻司昭月這種。
若尋常女子,入宮為妃定感恩戴德,偏偏她不是尋常女子。
可是,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
怎能同霍及臣那種雜碎相提並論。
季元祁突然反應過什麼,看著霍扶光笑出了聲:“你可真是個合格的孃家人,這種話故意說給朕聽?”
霍扶光也笑了:“末將畢竟是看著她長大的,將軍對末將又有知遇之恩,她若是過得不好,末將既心疼她,也感覺對不住死去的將軍。”
季元祁聽見這話一愣,想起今日那院子,感覺有些不對。
他正想說什麼,不想這時突然有人來了門外。
“侯爺,宣文侯府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