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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誰都沒在提。
我半夜三點多回家,見屋子一片漆黑,就順手打開了燈。
突然聽到廚房裡有什麼動靜。
這聲音像極了老鼠掏垃圾桶。
我憑直覺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廚房門。
呼喚我小女兒的乳名:“諾諾?”
沒人理我。
我拿起門口的棒球棍,從客廳跳進廚房。
等舉起棍子的那一刻,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媽。”
我丈母孃站在冰箱前,雙手捧著我早上剛買的豬肝。
她滿嘴血漬,像招財貓一樣衝我招手。
生豬肝原本是給老婆熬粥的,現在被丈母孃咬了好幾口。
我扭頭朝著臥室喊,老婆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就衝了出來。
“嬌嬌,快看看你媽怎麼來了!”
我指著冰箱,雙腿發抖,不敢再看一眼。
腦子裡回想的還有晚上大姐夫說的吃生肉的事。
老婆跑過來將我扶起,她看了眼廚房,一臉懵。
“你在說什麼?”
我閉著眼睛,又大聲的說一遍:“丈母孃在吃生豬肝啊!”
嬌嬌鬆開我,走到冰箱前。
我聽到了打開冰箱的聲音,這才敢睜開眼看。
結果面前除了老婆外,根本沒有丈母孃。
她說:“豬肝在冰箱裡呢。”
我鬆了口氣,看眼四周,又不放心打開了皮皮和諾諾的房間。
孩子們都睡得很好。
我癱倒在了沙發上使勁揉眼睛,看來真是被大姐夫說的事嚇到了。
這時老婆坐在我身前,她低著頭思索半天。
“佳華,還有五天就清明瞭,我想給媽燒紙。”
我聽完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摸摸老婆的額頭根本沒有發燒。
“咱媽不是都回來了嗎?”
“她才不是,我要給我親媽燒紙。”
之後的三天裡,丈母孃住在二姐家,親戚們輪番請客。
吃飯的時候唯獨我們家沒去,老婆說不去,也不准我和孩子們去。
她的態度很強硬,堅信著自己沒有錯。
就這樣丈母孃失蹤的事翻頁了,我家不孝順的事掀起了。
清明這天早上我就感覺潮氣很重。
打開窗的時候發現窗臺多了好幾只死去的烏鴉。
我回頭喊老婆過來看看。
結果她不理我,就在那一張一張的數著紙錢。
就好像下面有人告訴她應該燒多少數。
我感覺她大概是精神上出了問題。
於是在網上翻了幾家比較好的心理諮詢機構。
當天晚上她也沒叫上我,扛著一袋子紙錢和金元寶下了樓。
我連忙穿上鞋去追她。
到了街口,就看到她在那點火。
這時電話響了,我接起一看是二姐夫。
電話嘈雜,像是有人在吵架。
我喊了幾聲聽不見。
二姐夫好像是換了個屋子,瞬間安靜不少,他故意壓低嗓音:
“妹夫…咱三家能不能找個時間聊聊。”
“是發生什麼了嗎?”我問。
“老太太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把我閨女養的兔子給吃了。”
“或許是老年人不懂兔子也是家寵吧。”
二姐夫的嘴巴彷彿貼在了話筒邊上,我都聽到了他喘著粗氣的聲音。
他又說:“是生吃!”
街口燒焦的紙屑被風吹到了我身上。
我感覺很晦氣,放下電話不斷清理毛衣上的汙漬。
無意看向老婆那邊。
就見刺眼的火焰邊上,有個熟悉的人影正對著老婆站著。
她低著頭,用手指一點點數著老婆扔進火堆的紙錢。
我嚇得手機摔在了地上。
不顧二姐夫的隔空呼喊,跑上前將老婆從街口拉過來。
“你幹嘛!我還在給媽燒紙呢。”
她用力捶打我的胸骨,而我死死的將她鎖在懷中。
視線不離火前人。
老婆不在掙扎,我便鬆了手。
撿起手機,對著電話裡還在罵我的二姐夫說:“咱媽還在嗎?”
“在啊,我媳婦給她做思想工作呢。”
我嚥了一口吐沫。
“可我現在看到咱媽正在街口數紙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