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謂陰料,其實就是一些能夠幫助法師輔佐下咒的特殊材料。
陰料的製作方式很繁瑣,種類也有很多,比如屍油、烏鴉血,老貓骨灰等等這些東西,都可以被煉製成陰料。
這玩意也算陰物的一種,但一般不會單獨使用,通常是用來輔助下咒用的,
“陰料上面帶著很純粹的陰氣,可以提升法師的咒術威力,其次加持一些特殊的陰物,也需要添加陰料,總之你可以把它當成一種輔助品。”
段鵬一邊解釋,一邊用無語的目光看我,說剛見面的時候差點被你唬住,還以為你真的是法師呢,沒想到這幾天相處下來才發現什麼都不會,只懂得一點理論基礎,也不知道是怎麼跟長輩學的。
我無語地撓下巴,爺爺雖說教我不少理論,但沒有機會實踐,也很少接觸真正的陰物,目前我還只是個半吊子,當然不如他有經驗。
很快我又看見了更噁心的一幕,只見老神婆居然把死靈胎放在火上燻烤,還傳來滋滋冒油的聲音,滴落的都是泛黃的屍油,那玩意特別粘稠,散發著很不好的味道,被老神婆用一個瓶子蒐集起來,寶貝似的藏好。
我看得流汗了,她燻烤嬰屍的畫面讓我想起了平時吃過的烤串,頓時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跑動外面狂吐不止。
等我吐完,老神婆也加持得差不多了,死靈胎被烤成一個蜷縮的乾屍,被老神婆重新用紅布蓋起來,紮上紅繩,打了幾個特殊的接扣,擺在神龕裡供起來。
接著她對我招了招手,表示做法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可以開始壓制寒症了,讓我重新進屋,去木板上躺著。
我感到很噁心,老神婆處理死靈胎的畫面太恐怖了,下意識就覺得她不太像好人,段鵬推了我一下,說你還等什麼,趕緊的吧,折騰這麼久,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我只好照做了,再次走進木棚房,老神婆先給了段鵬一個眼神,交代他出去把門鎖好,自己做法的時候絕不能有人打擾,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能闖進來。
段鵬屁顛顛應著,看得出他對老神婆也有點懼怕,很快就走了。
門一關,就剩我一個人面對老神婆,以及神龕上的死靈胎乾屍,心裡別提多害怕。
油燈下老神婆的臉都皺成了橘子皮,一道道皺紋宛如樹輪,表情特別陰怖,先給我帶來一杯水,讓我喝下去。
水杯髒兮兮的,飄著很多粘稠的絮狀物,我噁心得要死,卻不敢不喝,在老神婆陰沉的目光逼視下,一口氣幹了。
那味道燻得我直犯衝,要不是剛才吐過,差點又要吐了。
隨後老神婆讓我把衣服脫了,老老實實趟上木板。我心裡很抗拒,長這麼大除了在父母面前脫過衣服,別的時候我從來沒脫過,可一想到老神婆都七老八十了,什麼長槍短炮沒見識過,只好乖乖照做。
躺下之後,老神婆開始在我身上灑“神水”,還找來一些黑色的經線,把我四肢固定起來。
漸漸的我感覺不對,剛和下那那杯不知道什麼材料調配的水,只感覺胃裡直泛酸氣,肚子裡好像塞了一坨冰,手腳都麻了。
而且既然是治病,幹嘛要綁住我身體?之前爺爺不是沒有幫我壓制過寒症,手法和老神婆截然不同。
這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對勁,身體逐漸變得僵硬,剛要質問老神婆究竟打算怎麼驅邪,就看見手上翻過一把黑色的小刀,目光變得陰惻惻的。
油燈下,她的嗓音森怖沙啞,帶著得逞的獰笑,“陳陰陽的孫子既然會落到我手裡,真有趣!”
“你……阿婆你幹什麼?”我馬上覺察到不對味了,下意識要跳起來,但身體麻木根本動不了,那些黑色線頭把我四肢死死固定起來,完全失去掙扎的餘地。
其次我意識也變得恍惚起來,吐字都不清晰了,說話有點大舌頭。
老神婆獰笑著看我說,“別費勁了,喝了我的水,你不會有力氣站起來。”
油燈昏暗,老神婆臉上的褶子皺在一起,比鬼還恐怖,我嚇壞了,結結巴巴說,“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不是認識我爺爺嗎?”
“咯咯,的確認識,當年要不是他,我也不至於變得這麼慘。”
老神婆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刺骨的寒意,目光猶如一把尖刀,忽然掀開自己的袍子,我戰戰兢兢一看,發現她左腿缺失,上面居然綁著一根花椒木,是靠著花椒木的支撐,才能一瘸一拐地行走,
“直到這條腿是怎麼殘的嗎,全拜你爺爺所賜,這些年我一直想找他報仇,可他隱姓埋名,一隻不肯露面,我恨吶,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報仇的希望了……直到你主動送上門,還帶來這麼大一份禮物。”
老神婆笑容陰沉,抓著小刀步步逼近,“你身上的東西,對我來說可是大補之物,咯咯……要不是你親自挖出死靈胎,給了我暫時剋制它的機會,估計還不好近身呢。”
什麼?
我頭皮都嚇飛了,望著老神婆那張寫滿了詭秘的臉,上面充滿了猙獰和怨毒。
直到這一刻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她算計了。
這老太婆確實跟我爺爺認識,但不是朋友,是仇人,她一直想找爺爺報復,苦於行動不便沒找到機會。
我特麼倒好,居然千里送人頭,主動跑上了門。
大腦越來越暈,我心裡苦澀極了,無助得差點掉眼淚,想大聲呼救,可舌頭早已麻木,連話都說不利索。
眼睜睜看著刀鋒逼近,絕望地閉上眼,心想這回可完了,爺爺剛死沒多久,我就得步他後塵,還特麼是蠢死的,這也太憋屈。
“哈哈,你自投羅網,這可不能怪我。”
老神婆欣賞著我恐懼到發抖的表情,高高舉起刀子,我只能絕望等死。
可就在刀尖即將刺下來那一刻,緊閉的小屋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一股冷風湧入,老神婆吃了一驚,被風吹得倒退兩步,驚呼道,
“天吶,怎麼會是你?”
晃動的燭火將環境襯托得無比陰沉,我大腦眩暈,強撐著看向門口,只見黑暗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外,光線太暗,我看不見他的五官,只聽到一陣冷厲的怪笑,
“老乞婆,都幾十年了你還不肯放下仇恨,這小子可是陳陰陽託付給我的,哪能交給你。”
老神婆一臉驚悚,好像看到什麼可怕的動作,嘴裡大聲咒罵著什麼,居然丟了尖刀轉身逃走,這時候門外一根紅繩彈起來,一下就勒住老神婆的脖子,不讓她跑。
繃直的紅繩不斷縮緊,一時間狂風大作,傳來唸咒的聲音,老神婆面露痛苦,跪在地上翻滾,瞪大雙眼淒厲地咆哮道,
“我不甘心,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了,你別想阻止我。”
她悲憤地扯斷紅線,抓起神龕上一個黑乎乎的物件朝我砸過來,我躲又不能躲,腦門砰一下,頓時失去意識,耳邊只剩下她怨毒的狂叫,配合著門外暴怒的大喊,
“冥頑不靈,看來留不得你!”
啊……
伴隨著淒厲的慘叫,我的意識也徹底模糊了。
人生無常,我都快忘記這是自己多少次昏睡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終於復甦,迅速睜開眼一看,發現自己竟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我身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衣服也穿好,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個木架子床上,旁邊坐著段鵬,正用很猥瑣的目光對著我笑,
“老弟你醒啦,昨天可真危險,幸好吳瞎……”
“你個死奸商,拿了錢還坑老子!”
一看到段鵬那張賤兮兮的臉,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是他介紹我去找老神婆治病的,誰知這一去竟然是自投羅網,差點嗝屁。
我一臉暴怒,顧不上思考自己在哪兒,立馬從床上蹦起,衝上掐段鵬脖子。
段鵬嚇壞了,手腳亂揮使勁掙扎,“老弟你冷靜點,我承認是我錯了,可我不是故意的啊,誰特麼知道老神婆跟你爺爺有仇?連我都被老神婆騙了,我是不知情才害了你……”
“你特孃的少費話,害我還不夠慘嗎!”
我氣壞了,掐的段鵬直翻白眼,他吃力地說,“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意外,再說你不是還活著嗎?”
他的話頓時讓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呀,昨天老神婆明明得逞了,眼看就能弄死我,後來好像又闖進另一個人救了我。
我迷糊了,手指微微鬆開,段鵬趁機掙脫,摸著脖子劇烈咳嗽,等把氣喘勻了才說,
“老弟,不知者無罪,我也是被騙了,好在吳瞎子及時趕到救了你,總算沒釀成大禍。”
等等……吳瞎子?
我更恍惚了,完全不知道這是啥情況。
之前一直按照爺爺的交代尋找吳瞎子,可耽誤一個星期都沒碰到他,怎麼一遇上危險,他就自己現身了?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耳邊就傳來一道冷峻帶著不屑的哼聲,
“虧你小子命好,大前天我接到一個老朋友的消息,趕著去外地見他,結果途中發生點狀況,我又折返回來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一愣,回過頭,看見一個皮膚黑瘦,面容冷峻的小老頭,正冷漠地站在門口,眯著兩隻小眼珠打量著我。
這老頭頭髮花白,鬍子拉碴,有點不修邊幅,臉色冷得好像石頭一塊,眼仁很小,像是得了青光眼白內障,但目光卻很犀利,好像能一眼洞穿人心似的。
我被他目光刺得往回縮,下意識問,“你是?”
老頭偏頭看我,怪笑一聲道,“我就是你在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