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承明殿,御前大總管梁堯就迎了上來,“寶林,皇上正在暖閣等你吶。今個早朝,有幾位朝臣惹了皇上不快,您可要小心點。”
裴聽月柔聲告謝:“多謝總管。”
“寶林客氣了。”
裴聽月進了暖閣,正好看見皇帝換了常服,從屏風後面出來。
她想要走上前去行禮,忽而腿下發軟,朝地撲去。
正當她以為自己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時,被勾入一個微涼的懷抱。
裴聽月還未回過來神,就聽到頭頂傳來清朗的帶笑聲:“聽月不會走路了嗎?”
裴聽月從他懷裡抬頭,眸中滿是委屈:“還不都是因為昨夜,皇上欺負嬪妾……”
順著她的話,謝沉想起了昨夜裡的旖旎畫面。
她在床榻上真的很嬌氣,受不住了就開始顫聲求饒。
可他來了興致,怎麼會輕易放過她。
那一身如溫玉般的肌膚,令人愛不釋手,直到落滿了紅印他才停下,那時她已抖得不成樣子。
既可憐,又可愛。
憶起這些,謝沉眸光一暗,手上稍稍加了些力道,箍緊了美人柳腰:“昨晚聽月實在辛苦,讓朕想想如何補償。”
裴聽月隱隱有不好的感覺,還未來得及開口,就又聽他道:“給聽月升升位分,聽月覺得如何?”
她覺得如何?
裴聽月現在只想罵人。
她是想要升位分,可她想要的是宮內大封時,跟在眾妃身後無聲無息的那種晉封。
而不是這樣明晃晃的升位!
本來給她的寵愛已夠后妃嫉妒,現在又讓她獨自升位,太過招搖顯眼。
皇帝此舉,無疑是將她推到暗流旋渦的最中心。
他是故意為之。
思及此處,裴聽月眯了眯眸子。
這人,昨夜還和她耳鬢廝磨,極盡溫柔小意,今日就毫不留情地再次利用她。
當真是拔*無情!
皇帝,比她想象中更難攻略,更為冷情。
既然皇帝鐵了心拿她當擋箭牌。
那她就當!
皇帝能利用她,她也能反過來,利用這份虛假的寵愛達到自己的目的!
裴聽月掩去眸中暗色,順勢勾住皇帝的脖頸,帶著盈盈笑意抬頭:“喜歡。”
謝沉寸寸目光從她面容上劃過,見她的歡喜都快要溢了出來,緩聲開口:“聽月,這麼開心?”
“嗯。”裴聽月毫不猶豫點頭,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皇上賞賜的,無論是什麼,嬪妾都喜歡。”
謝沉垂眸望著她。
他給的,她都喜歡麼…
沉默了一瞬後,他問道:“除了位分,聽月可還有想要的東西?”
她乖乖為手中棋,他也願意給點好處。
謝沉身量很高,裴聽月勾著他脖頸時還得踮著腳,時間長了有些累。
只好放下胳膊,環住他勁瘦的腰身,把臉埋在他的寬闊胸膛。
她凝神想了會,隨後怯怯問道:“嬪妾什麼都能要嗎?”
許是怕他不同意,又飛快說了句:“嬪妾不會太過分的。”
謝沉失笑。
一個心願而已,他還是能隨意給的。
“都能要。”
聞言,懷中女子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她雪腮微紅,小聲道:“那皇上空閒時,多召召嬪妾吧。”
懷中女子的話,再次讓謝沉有些意外。
他以為,她想要的不過金玉珠寶、家族蔭封之類的。
沒成想,她想要他多陪陪她。
僅此而已。
謝沉心頭劃過一抹異樣的情愫,伸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想要朕多召你?”
裴聽月被迫抬頭和他四目相對,睫羽顫了顫,咬唇道:“嬪妾…嬪妾很喜歡皇上。”
喜歡他?
這話真是大膽又放肆。
宮中后妃大多出身名門,克己守禮,壓根不會說出這話。
而不為名門者,又懼怕他。
連他極度偏寵的玉瑤,都不曾說過。
是以,這還是謝沉第一次聽后妃說喜歡。
真是直白又熱烈。
謝沉嘆息一聲,一手將人按在懷裡,另一隻手替她扶正了鬢邊的蝴蝶流蘇簪:“朕知曉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裴聽月扯唇笑了下。
潤物細無聲。
她會把這份假情假意一步步變成寶貴的真心。
兩人抱了片刻,隨即移步桌前用膳。
早膳是裴聽月從未見過的豐盛,滿滿登登擺了一桌。
最中間是一口熱氣騰騰的羊肉鍋子,周邊放著口蘑肥雞、三鮮鴨子、烏雞湯等菜,還有各色乾果蜜餞和主食。
昨夜折騰了那麼久,今早又去請安,裴聽月早就餓了,此時見了這一桌珍饈,移不開眼。
可她得先伺候皇帝。
他吃完她才能吃!
裴聽月心中哀嘆,這可惡的封建社會!
見她巴巴地望著桌上,謝沉只覺得有些好笑,開口道:“坐下用膳吧。”
裴聽月沒想到他會大發善心,趕忙行了禮:“嬪妾多謝皇上。”
這一桌早膳,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開。
裴聽月用了不少才停筷。
她吃得香,謝沉也跟著多用了些。
用過膳後,謝沉開口道:“你剛用完膳,不宜走動,還是跟著朕去御書房消消食吧。”
裴聽月點點頭,任由他牽著去了書房。
謝沉有摺子要批,很快就沉浸在國事之中,不再言語。
裴聽月站在旁邊,安靜地給他研墨,若是墨夠了,她就坐在一旁看書。
春日裡暖洋洋的,那些聖賢書直看得人睏倦,裴聽月打了好多個哈欠,眼淚花都出來了。
出了一會神,裴聽月支起精神,悄聲喊來梁總管。
“才人,有何事吩咐?”
裴聽月低聲說了幾句。
很快梁總管就帶著她要的東西來了。
看著眼前上好的綢緞面料,裴聽月眼睛一亮,挑了塊顏色鮮亮的。
謝沉再次抬頭時,只見外邊天光正盛,透過雕花窗柩,投下斑駁光影照進殿內。
他的小愛妃正端坐在春光裡,低頭搗鼓著什麼。
謝沉靜靜看了會,才開口問道:“聽月在繡香囊?”
她選的色是藕粉色,對他來說有些浮豔了。
他平日裡所穿的常服,月白、槿紫、玄青等色居多,和她手中這枚香囊顏色搭不起來。
謝沉接著道:“聽月心思別緻,看來朕得著人做身新衣服,才算不辜負聽月的這一番心意。”
“啊?”
裴聽月抬頭,眼底帶著些許茫然之色。
這話,她怎麼有些聽不懂呢?
什麼新衣服,什麼不辜負她的心意,這都什麼呀?
裴聽月在心中飛快琢磨他的話,恍然間靈思一至。
天老爺!
他不會以為這香囊是給他繡的吧?!
皇帝,好像會錯意了…
一瞬間,裴聽月眼前發黑。
她看著手中香囊,糾結再三,還是決定如實相告,她頭皮發麻:“皇上,嬪妾手中的香囊,是…是給皇后娘娘做的。”
謝沉:?
他唇邊笑意僵硬了一瞬,下一瞬,他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給皇后做的?”
“嗯。”裴聽月見他沒有惱羞成怒放下心來,同時暗歎一聲不愧是皇帝,調整情緒就是快。
”皇后娘娘對嬪妾很好的。”
裴聽月組織了一下語言,輕聲開口:
“從前嬪妾住在偏僻的宮室,是皇后娘娘見嬪妾一個人住太過淒涼,就把嬪妾調到了長樂宮。”
“前些日子,嬪妾頂撞了林昭容,御膳房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每日給嬪妾送來的都是冷飯冷菜,壓根沒法吃。”
“這事讓皇后娘娘知道了,她讓身邊的女官好一番敲打御膳房。從那以後,嬪妾的膳食就好了起來。”
“還有這些時日嬪妾得寵,一些姐姐們難免有不滿,就刁難嬪妾。嬪妾雖然懟人厲害,可也敵不過這麼多張嘴。”
“每當這時候,皇后娘娘就會替嬪妾解圍。”
“所以,嬪妾想回報皇后娘娘!”
說到這裡,裴聽月羞澀一笑:“嬪妾沒有什麼好東西送給娘娘,也就只有這一番心意了,希望娘娘不要嫌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