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孩子警惕心強是好事。如果基層宣講到位,每年也不會有那麼多孩子被誘拐了。”
老者,即薛老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忍不住唉聲嘆氣。
滿滿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媽媽說,像我這樣粉雕玉琢的孩子會被人販子賣掉,但不是所有孩子都這麼好運。
有些孩子則淪為他們賺錢的工具,可能會被打斷腿去乞討,或者被摘掉身體器官,或者是送入馬戲團,塞進小小的花瓶裡表演。”
滿車廂的人無不聽得心驚膽戰,呼吸聲都放輕了。
滿滿小小年紀,共情能力卻非常強。
其他小朋友不像他這麼好運,及時被媽媽救回來。
一想到他們可能遭受的悲慘命運,澄澈分明的瞳孔裡立即攢滿了眼淚。
童言童語擲地有聲:“所以我長大後要做一名警察,把人販子統統抓起來。”
“有志氣!”
不知道誰帶頭鼓掌,車廂裡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姜寧寧:!
她兒子居然是個顯眼包。
“小朋友,你媽媽把你教導的很好。”薛老滿臉欣慰。
少年強則中國強!
“沒錯,所以我媽媽就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媽媽。”
一聽到有人誇讚媽媽,滿滿瞬間來勁了,現在他是個媽媽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媽媽有多好。
“媽媽說人販子的騙術與時俱進,對小朋友用糖果誘騙,對年輕女孩子鼓吹有高薪好工作。
人販子通常都是團體作案,尤其要警惕主動套近乎,無緣無故給好處的,長的越和善老實越容易叫人放鬆警惕。
還有!他們可能會趁火車抵達站臺,車門快要關閉時,忽然偷走孩子……”
滿滿每說一句,車廂角落裡有名婦人越是心驚膽顫,聽到最後落荒而逃,摸向另外一個車廂去報信。
現場沒人在意少了人。
滿滿直說的口乾舌燥,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姜寧寧舀兩大勺蜂蜜,兌上熱水衝成糖水。小孩子嗓子嫩,得隨時做好養護。
兄妹倆排排坐在臥鋪床上,捧著甜甜的糖水,蘿蔔小短腿愉悅地一前一後地晃來晃去。
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在母子三人周身籠上柔光,歲月一派靜好。
薛老笑呵呵地詢問:“這位同志,請問你為什麼會了解這麼多?”
姜寧寧露出嘴角淺淺的梨渦,茶言茶語的回答:“我身體差不常出門,平日看看報紙打發時間。有道是法治宣講進基層,聲聲用心更入心,都是黨領導的好。”
薛老默唸最後這句話,一雙鷹目越來越亮:“同志,考慮加入文化宣傳部嗎?”
“不行!”
“媽媽不要!”
兩道軟糯童音先後響起,就連比較容易害羞的夏夏,跟哥哥一起堅定又警惕地擋在姜寧寧跟前。
“……”
薛老後知後覺。
長相和善、主動套近乎、無緣無故介紹好工作……好傢伙!騙子三要素他全佔齊了。
哐當……哐當……
靠站時間滿了,綠皮火車鳴笛聲響起,在鐵軌上晃盪著朝下一站駛去,窗外風景一幕幕往後掠。
姜寧寧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這個時候,霍家人應該在派出所了吧。
衢縣公安局。
接到公安的傳召,霍家幾乎感覺天塌了。
霍建軍不是去找姜寧寧算賬,怎麼就被當成人販子抓了起來?
“公安同志你們弄錯了,建軍不是人販子,他是滿滿的二伯。”
全家就屬田翠芬腦子轉的快,兩道眉毛往下耷拉,看起來就是個樸實無華的婦女同志。
“我那兒媳婦又懶又饞,花光男人寄來的津貼不說,還指使兩個小的出去撿破爛。
建軍打小就偏疼滿滿,剛剛是打算帶孩子去國營飯店吃飯,沒成想引來了誤會。”
“放屁!”
聲音剛落下,就被一口唾沫噴了滿臉。
朱嬸雙手叉腰:“六幾年鬧災荒的時候,就有熟人作案的案例,什麼惡婆婆賣孫女,什麼二叔賣侄兒,那時候街道辦天天在宣傳。”
田翠芬被噁心的不行,抬眼一瞧,瞧見仇人分外眼紅,狠狠拍桌而起:“你怎麼在這?好啊,又是你個姓朱的癟犢子在背後使壞。”
“你這些年乾的缺德事,街坊鄰居全都看在眼裡。寧寧多好的孩子,被你欺負的臥病在床,兩個親孫子撿破爛為生。你這樣的社會敗類,應該去吃槍子。”
朱嬸嗓門洪亮,大廳裡的人都張望過來,對著霍家人指指點點。
“公安同志,這是霍家的家事,怎麼有外人在?”霍家的當家人霍衛國長相斯斯文文,一看就是知識分子。
他在基層公社當了十年書記,後來升遷至縣服裝廠主任的位置,這麼多年一直被人捧著。
國字臉公安一點面子都不給,聲音嚴厲:“朱同志是我們找過來幫忙做筆錄的,霍建軍當街擄走小孩是事實。不管你們有沒有親戚關係,沒有經過親媽同意,就是違法行為。”
田翠芬急眼了,“公安同志,裡面肯定存在誤會,不信你讓姜寧寧出來當面對質。”
她盤算的很好,大兒媳婦性子軟和,恐嚇她建軍坐牢會影響到東臨政審,她肯定會撤訴的。
但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提到姜寧寧,現場氣氛寂了寂。
四周匯聚過來的目光噴著火。
田翠芬心裡毛毛的,粗聲粗氣地說:“看什麼看?”
有人氣不過,嘴巴比較快:“姜寧寧早被你個惡婆婆逼走,中午就帶著孩子離開了家屬院。”
“什麼?”
霍家人臉色難看至極,跟吃了蒼蠅似的。
姜寧寧肯定是故意找地方躲起來了,目的是要建軍坐牢。
她的心可真狠吶!
不就是要她讓出工作和房子,至於毀掉建軍的前途嗎?那些都是死物,霍家供她吃供她穿,不用她伺候公婆,哪裡對不起她了?
“姜寧寧肩不扛提手不能提,一個女人能帶兩個孩子去哪?該不會是跟人私奔了吧!”霍春花眼珠子轉了轉,壞心眼的說道。
她巴不得姜寧寧永遠別回來了。
這樣一來,大哥的津貼全部寄回家裡,商場櫥窗裡那條她看中許久的布拉吉就有錢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