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大婚前夜,我喝下了侯夫人端來的“安胎藥”,下一秒就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早產。
已經成型的男嬰,出來的一瞬就已經沒有了氣息。
我質問她為何要親手傷害自己的嫡孫,她卻一臉理所當然,
“公主馬上就要進門,我怎能讓你一個馬奴的女兒越過天潢貴胄,搶先生下我兒的長子?”
“按理來說,你連凜兒的陪房都不夠格,公主心善,你可不要不識抬舉,明日大婚,你就褪了衣服從角門爬進正房,給侯府的新夫人見禮。”
鮮血濡溼了整張床榻,斷氣的孩子被下人抱走。
我痛到沒有力氣爭辯這一切,
“侯夫人安心,既然您怕公主介意,那我離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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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想走早便走了,不過是貪圖侯府榮華富貴。”她滿臉不信。
室內血氣沖天,我癱在塌上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丫鬟草草擦拭我血流如注的下身。
我眼睜睜見人將我那死去的孩兒帶走,想最後抱一抱他,卻只能微微抬動手指。
這微小的動作都引來侯夫人的警惕。
“死胎晦氣,你是伺候貴人的,不能碰。”
“清河公主身份尊貴,若不是趕上孝期,如何也不會讓你這等低賤之人鑽了空子。”
我自是知道的。
蕭凜為了等這位公主下嫁,拒了多少簪纓世家的小姐,為此還得了京城第一深情的美名。
身體已痛得失去知覺,我面上卻露出一絲笑:“我明白。”
我強撐著下床,像往常那般恭順地俯身:“讓您費心了。”
她愣了愣,看著我還在不停流血的下身,眼神複雜。
她一走,我便再也支撐不住,重重摔倒在地上。
鮮血汩汩地自身下流出,宛如這侯府中見不到天的十年,暗沉而窒息。
我還沒沒生時,北地大旱,我的父親成了流民,有幸被長林侯府收容,成了侯府馴馬奴。
十年前一次京中叛亂,他為了報答老侯爺的恩情,拼死護住長林侯府一家。
他被亂軍縱馬塌碎胸骨,身中數十箭時,還撐著一口氣護著懷裡十二歲的世子蕭凜。
死前他將我託孤給老侯爺,求長林侯府給我一個家。
而如今這個“家”正在我面前寸寸成灰。
耳邊吵鬧不堪,我卻像身處噩夢之中,久久無法醒來。
可是有人卻連我逃去噩夢也不放過我。
我的下頜被人掐住,迫不得已睜眼時,世子蕭凜正看著我。
他的眉眼像老侯爺,只是性子卻沒有老侯爺那般爽朗敦厚,而是如江上明月,清高華貴卻遙不可及。
“你不要怪母親,她也是一片苦心,是為了你好。”
如若沒有他的首肯,侯夫人怎會親自前來墮下這孩子。
現在卻說殺死我的孩子,是為了我好?
我避開他的眼神,不發一語。
他嘆了口氣,似乎非常為難,
“清河是天潢貴胄,我怎能讓你的孩子長她的孩子一頭。”
“銀燈,你是聰明人,這都是為了你的將來。”
我的孩子沒了,何來的將來?
他抬手想要撫上我的腰,卻在看到我臃腫骯髒的下身之後,微微皺了皺眉。
我自打十五歲跟了她,就被他勒令要保持身材苗條,言行舉止一令要按照世家小姐那般調教。
可在床上卻要像個妓子般供他取樂。
在這偌大侯府,我既不是主,也不是客,而是沒有身份,誰都能踩一腳的奴。
如今我被迫落胎,血流如注,他都不問我痛不痛,只是嫌棄我身材變了。
見我始終不說話,他施恩般撫上我冰冷的手:“你放心,等清河生下侯府的嫡長子,我便再賞你個孩子。”
我浸泡在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中,聽他開恩一般輕描淡寫地說著賞賜。
那是他的親生骨肉,一個鮮活的生命,不是冰冷的金銀玉器,如何能賞?
我知道他在等,在等我如往日一樣,信任地聽憑他安排我的一切,溫順恭謹地回答一聲是。
可我徹底倦了。
我轉過頭看著他,眼中的冰冷和他如出一轍,
“世子爺,既然您明日大婚,侯夫人日後也有公主悉心侍奉,我想取回我孩兒的骨灰,一同回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