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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定下來了,沈南音便待在家中安心待嫁。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她收到了將軍府的請帖。
這三個月裡,賀方竹又回了“塞北”,依舊一月給她送一封信來。
信中賀方竹隻字不曾提過要娶她,反而字字句句都是在委婉勸說她,別在他身上耽擱了青春年華。
“阿音,我對你心意從不曾改變過,可塞北孤寒,我怎能忍心你陪在我這兒過一輩子?”
“若是你毀約背諾,我也決不怪罪。”
三封信擱置在案頭,她撕都懶得撕,讓紫鳶都拿去燒了。
毀約背諾之人分明是他,卻還言之鑿鑿地說不會怪罪她。
何其無恥!
“說是賀將軍大勝而歸,要辦慶功宴呢。”
沈南音不禁冷笑一聲,他從沒去過塞北,慶的哪門子的功?
大抵是瞿芳若的肚子等不及了,賀方竹急著給她個堂堂正正的身份,也要在明面上“班師”了。
只是不知道,那一句凱旋之後就娶她的承諾,他還記不記得?
將軍府的渾水,沈南音已無意去蹚。
但她實在是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能走進賀方竹的心房。
讓他金屋藏嬌兩年,又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她的存在?
再次站在將軍府的門前,門上一道斑駁的指甲印恍然間勾起了沈南音的回憶。
賀方竹告訴沈南音他去了塞北的第一年,一個月夜裡,她因為太過思念他偷偷坐在將軍府門前的石階上,回憶著從前他們一起看月亮的晚上。
他說星月璀璨,但都不如她流光皎潔。
就是那一日,沈南音羞怯地為他繫上了香囊。
她不似瞿芳若那般明晃晃地繡上鴛鴦,而是隱晦地繡了一對星月。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沉浸在回憶中的沈南音,沒有注意到身後多了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京城中流竄的歹人盯上了她,上前就要將人擄走。
危難之際,她忘記了賀方竹不在府中,發了瘋一樣地大聲叩門求救,聲音嘶啞淒厲。
“方竹哥哥救我!”
聽到呼救聲,賊人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他們用麻繩綁住沈南音的雙手,咧開一嘴黃牙:“還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落到了我們的手上,別說是賀將軍不在,就算他真的在京城,也未必就會來救你!”
在賀方竹的府門前,他們剝得她渾身上下只剩一件小衣,將人強行塞進馬車裡。
嬌生慣養了一輩子的沈南音哪裡見過這些窮兇極惡之徒?
慌亂之際,她想起賀方竹離去之前曾經留給沈南音用以自保的骨哨。
他說,“阿音,我為你留了一隊賀家的死士。遇見危險時,只要你吹響骨哨,無論你在哪裡,死士們都會衝出來保護你的。”
沈南音顫抖著縮成一團,摸出戴在身上的骨哨吹響。
淒厲的聲音刺破月色。
看守的流匪聽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賤人,還敢求救!”
他們警惕地四下躲藏,可直到她被堵上了嘴巴,也沒有死士出現。
失去意識之前,沈南音看見街角有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
還沒靠近,便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一夜,她被憤怒的流匪鞭打虐待,一身養得嬌嫩的皮肉上留下了數不清的斑斑血痕。
她哭喊求饒,甚至不要臉面地跪地磕頭,他們卻不肯放過。
阿兄在破廟裡找到她時,沈南音已雙眼失神,差一點就被奪去了清白。
在看到將軍府門前那一道指甲印時,她才猛然想起。
那個時候,賀方竹他是在府中的。
本該在第一時間趕來救她的死士,又是聽從誰的命令折返了?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衝到了頭頂,晚來的真相梗在喉間,讓她忍不住扶牆嘔吐。
自己求救無門的那一刻,他是在擔心自己做的戲暴露,還是在和瞿芳若春風一度?
沈南音平復下心緒,邁步走進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