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乾澀的嗓子發出一絲哽咽,不知是哭是笑。
我說過會將陸恆當作唯一的孩子,他卻始終覺得我有私心。
更何況,服藥八年,我的身體虧損,早就不能身孕了。
不知是哪來的力氣,我掙扎著撐起身子。
“陸行簡,我要回蘇州。”
空氣凝固。
陸行簡的眸子死死盯著我。
“溫晴,你是一個母親,不該和孩子計較。”
他頓了一秒,摘下手套一步步朝我走來,溫柔撥開我耳邊的碎髮。
“以後只是走路會有些不穩,我不嫌棄你,你也不要自暴自棄說氣話。”
我露出一抹淒涼的笑意,搖了搖頭。
當年陸行簡重傷送去軍區醫院,被我姐姐溫瀾救治。
兩人一見鍾情。
父親是退伍老兵,得知姐姐要嫁給軍團長時,高興地合不攏嘴。
可這段所有人都祝福的婚姻,卻在一年後結束。
姐姐在高原上難產身亡。
陸行簡發來電報,表示今生不娶,只是身處要職分身乏術,他難以照顧剛出生的嬰兒。
父親說什麼都不願失去陸行簡這位團長女婿。
決定讓剛入學中央美術學院的我,代替姐姐照顧他們。
於是我被送上火車,成了一位妻子,一位母親。
即使我和陸行簡併沒有領證。
我想象著姐姐的樣子,將全部的愛和耐心給了父子二人。
在遙遠他鄉,建起了一個永遠溫暖的小家。
收回思緒,我看著陸行簡琥珀色的瞳孔,平靜道:
“我不是說氣話,當初你說我只要照顧孩子長大就可以走。”
男人皺起眉,顯然是想起來了。
可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一個母親的責任。
剛到藏區時,環境艱苦軍隊壓抑,陸行簡兩三個月回來一次。
連飯都不吃,抱著我在床上狠狠釋放一整天,又匆匆離去。
我自嘲地笑了一聲,和他拉開距離。
“陸恆長大了,你該找個老師好好教導他,而不是我。”
“我會讓巴仁大叔幫我買車票……”
我話還沒說完,被陸行簡一把掐住臉頰。
耳邊傳來他壓抑怒意的低吼。
“溫晴,你給我適可而止!”
“我還有軍務在身,沒時間陪你胡鬧,你給我在家好好冷靜冷靜。”
他離開時關門用力過猛,木門合上又彈開。
門外的寒風夾著雪吹進屋裡,很冷。
第二天,我被一股燃燒的味道燻醒。
只見陸恆在火爐前,笑嘻嘻地將我置物箱裡的東西丟進去。
箱子裡是我來到這唯一的念想。
故鄉的樹枝,全家照片,錄取通知書,姐姐送的雪花膏……
每一個物品都是一段珍貴的回憶。
見我醒了,男孩朝我做鬼臉挑釁,囂張道:
“活該,叫你惹我,看我毀了你最重要的東西!”
“陸恆!你不要這樣!”
我徒勞喊著,下不了床,只能眼睜睜看著火苗吞噬一切。
最後一件,是陸行簡當初給我的婚戒,內圈還刻著他的名字。
我的妻子身份名不正言不順,從未拿出來戴過。
男孩拿著戒指打量一會兒,放進口袋跑出門去。